屋外。
姜继安坐在院子里,一手撑着头愁眉不展,石桌上放着空了的酒壶。
他怎么都想不明白,流言蜚语的风向为何会变得如此之快,不过一日之间京中百姓竟纷纷夸赞起姜砚山和沈兰舒夫妇二人,好似先前的诋毁根本没发生过一般!
姜砚山常年在边关镇守,哪里来的这么大本事煽动百姓们的言论?就凭他在边关立下的战功?
别开玩笑了!
他有今日这般辉煌,还不是靠着他们父亲当年的从龙之功,他姜砚山凭什么坐享其成?!
若换做他上战场,一定会比姜砚山更勇猛、更出色!到时候天下拥戴的大将军就会是他姜继安!
他也想建功立业,他也想权势滔天,若不是当年母亲极力阻拦,如今的他何至于困在这小小的一方宅院里,郁郁度日?
心中郁闷难消,姜继安端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拿起酒壶倒酒,只有几滴酒液从壶嘴滴落,里面早已空空荡荡。
嘁,连喝酒都不让他喝痛快......
姜继安放下酒壶,揉了揉有些昏胀的脑袋,眼底却愈发冷静。
越是这种时候他越不能慌,不过是几句流言罢了,就算他姜砚山有本事扭转局面又能如何?他不信这些流言能在百姓们心中风过无痕,定然会有人以此为真,痛骂姜砚山!
他要做的,就是借着这些许流言的火苗,再对其煽风点火,燃烧成熊熊燎原之势!
重重吐出一口气,姜继安定了定心神,起身去到书房给裴令仪写信。
写好信,他将纸笺绑在信鸽的脚腕上,从窗边扬手放飞。
望着信鸽越飞越远,姜继安眉眼间一片阴冷。
姜砚山,你给我等着,我一定会风风光光回到镇国公府!
屋外响起低低的呼唤声,姜继安收拢神思,转身出了书房。
“楚儿,我在这儿。”姜继安温声道。
穆楚楚听到声音快步朝他走来,面色担忧,“老爷,这么晚了您怎么还不睡?”
姜继安伸手揽住她,“睡不着,出来透透气。”
鼻间传来酒气,穆楚楚轻轻闻了闻,“老爷,您喝酒了?”
姜继安笑笑,“带点醉意好入睡。”
穆楚楚仰头看着他的脸,眼中满是心疼,“老爷......”
她知道他今晚一直在为京中流言之事心烦。
“无妨,不过是件小事。”姜继安勉强一笑,“外边冷,回屋吧。”
穆楚楚乖顺地点头,“好。”
姜继安安抚般笑了笑,拥着她进了屋。
夜色沉静,万籁俱寂,天地间只余一片孤寂清寒。
一弯冷月悬在天际,清辉洒落,照亮了夜空中飞翔的信鸽。
嗖——
利箭划破长空穿透信鸽的翅膀,只听得一声凄厉的哀鸣,那信鸽极速下坠,落在了草垛之上。
卫衡上前拾起信鸽,解下系在它脚腕上的信筒,交给霜芷。
霜芷接过信筒,看了眼卫衡手里受伤的信鸽。
“放心吧,能活。”卫衡说道。
霜芷点点头,转身快步朝卧房走去。
卧房内。
看完了信上的内容,姜韫神色淡然,将信纸点燃扔进了地上的火盆里。
“小姐,信中说什么了?”莺时忍不住问道。
“无非是些不死心的话,想要裴令仪出手,借着流言再给镇国公府沉重一击。”姜韫淡淡道。
莺时愤愤不平,“真是有够蠢的!二爷也不想想,如今京中到处都在赞扬老爷和夫人,谁还会信他编造的那些鬼话?!”
霜芷面色沉沉,“真是贼心不死。”
“自己的亲兄长立下赫赫战功,他却享受不得一点荣光,怎么能不着急呢?”姜韫慢条斯理地说道,“对了,那三个人可交出去了?”
“是的小姐,”霜芷应道,“卫衡赶在昭月公主的人去小院之前将那三人抓获,之后宫中派人来查,卫衡便借官府之手将人交了出去。”
姜韫点了点头,“陷害天香楼的那伙人,已经抓到了?”
“抓到了抓到了!”莺时开心道,“卫衡说抓到那个齐冬瓜的时候,对方都吓尿裤子了!”
“还有他身边那个小厮,一看到官兵转身就跑,结果没看清路从石阶上滚了下去,脑袋直接磕了个大窟窿!这可真是亲主仆了......”
莺时一边说一边手舞足蹈,好似她亲眼看见了一般。
“小姐,您可真是料事如神啊!竟然一眼就看出了那个王德有问题。”莺时忍不住称赞道。
霜芷很是赞同地点了点头,“小姐心思缜密,明察秋毫。”
姜韫扫了两人一眼,“行了,别拍我的马屁了,赶紧收拾收拾准备睡吧。”
莺时嘿嘿一笑,和霜芷一起铺好床榻。
姜韫坐在桌边,一手撑着下巴,敛眸沉思。
她哪里算的上料事如神呢?不过是比旁人早窥见一分先机罢了......
不过她倒是没想到,廖夫竟然是裴聿徊安插在衙门中的人,难怪廖夫如此配合。
抬眼看向窗外,姜韫望着浓浓夜色,有些出神。
裴聿徊,你一向对朝中政事漠不关心,可这京中处处皆是你的眼线,任何事情都逃不过你的眼睛。
你......到底想要什么?
晟王府。
卫枢将事情禀报完,低着头安静在远处等候。
裴聿徊站在窗边,负手而立,静静望着窗外的夜色。
明月皎皎,清冷的月光洒下满院银霜,天地间一片静谧寂寥,衬得人心中愈发孤寂。
良久,裴聿徊冷漠平静的声音响起:
“祭奠大典定在什么时候?”
“回王爷,礼部将日子定在了本月十五。”卫枢恭敬道。
又是一阵压抑的沉默。
许久,裴聿徊低低应了一声:
“嗯,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