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里河,现在已经是血与火的海洋。
在发现坦克打头步兵跟在后面的战术无法突破七里河防线的时候,鬼子立刻换了一种战术。
他们的坦克停在了七里河西岸负责提供火力掩护,步兵在火力掩护下不断冲击着第 15 军的阵地。
这一招确实好用,距离遥远,部队素质太低,严重限制了邙山炮台的火力支援的效率。
鬼子要是发起大队冲锋,炮火还能集中压制一下。
但现在鬼子已经察觉到了守卫阵地的国军部队步兵战斗力的孱弱,他们在单辆坦克的掩护下,开始以中队规模分头突击第 15 军阵地。
邙山上的火炮还是太少了,只能把火力集中在要害方向,这样一来,七里河防线的不少地段被鬼子小股部队撕开了口子。
这时候,国军最倚重的火力就变成了重机枪。
“咚咚咚。”
七里河战线的一处战场上,隐蔽起来的机枪阵地上,民二十四式重机枪在不断喷吐着火舌。
这款可靠的杀戮机器,现在是躲在战壕里的国军士兵的信心所在。
鬼子的两个小队气势汹汹地涉水冲向国军阵地。河对岸,一辆九五式轻型坦克静静地停在那里,它那黑洞洞的炮口正对着国军阵地,不时地喷出火舌,为鬼子的冲锋提供着强大的火力掩护。
国军的官兵们则躲在战壕里,被坦克携带的火炮压制得死死的,根本不敢抬头。炮弹不断地在他们身边爆炸,掀起的泥土和烟尘让他们几乎无法呼吸。
“都给老子起来!”国军排长蹲在战壕里,满脸怒容地吼道。“都给老子往外打!”
在军官的催促下,国军步兵们终于不情愿地从战壕里站起来,他们的身体还在微微颤抖着,显然对鬼子的火力充满了恐惧。然而,军令如山,他们还是硬着头皮趴在战壕上,开始拼命地向鬼子射击。
得益于许粟的大力支援,第15军已经在洛阳城里囤积了600万发子弹,完全足够支撑起一次战役的消耗了。
前线的步兵现在也不像以往战斗中那样数着子弹射击,生怕把身上带着的弹药打光了。
现在的战壕上,汉阳造和老套筒的枪声交织在一起,此起彼伏,连绵不绝。嘈杂的枪声中,不时还会传来捷克式轻机枪的点射声。
涉水冲锋的鬼子小队原本就因为河水的阻力而行动缓慢,现在又遭到了国军火力的压制,他们的前进变得更加艰难。每前进一步,都需要付出巨大的努力,而国军的子弹却像雨点般不断地射向他们,让他们无法喘息。
国军的战壕是特意加固过的,比河岸高一些,前面还有一道深深的反坦克壕。
要是不跨过反坦克壕,鬼子根本看不到胸墙后面正在开火的国军士兵,就连正在不断开火较为靠前的的重机枪阵地也只是露出一个巴掌宽的射击口。
隔着河,又被盯着打的鬼子坦克根本打不中国军的重机枪阵地,只能不断盲目的概略射击。
负责指挥的鬼子小队长明白,他必须为坦克开辟前进道路,掩护部队继续推进,就要打散不断开火的国军步兵。
但鬼子小队长现在连集合自己的部队都很难。
国军第15军的官兵虽然战斗素质远远不如许粟的第一军,但居高临下依托工事,杂乱的步枪火力正在逐个击毙那些追着汤恩伯精锐一路北上来到自己面前的鬼子步兵。
四名鬼子兵在军曹的带领下,猛然发起了冲锋,他们扛着一架铁梯子向着国军阵地前的反坦克壕猛冲。
国军排长一眼就看见了这几个异常不怕死的鬼子,他挥舞着自己的驳壳枪大喊着:“集中火力,把那几个鬼子拾掇了。”
国军排的火力与许粟部队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他们的火力线未能有效形成,射击节奏也完全不统一,这直接导致了火力网异常稀疏。原本应该紧密交织的火力网,此刻却变得漏洞百出,根本无法对敌人形成有效的压制。
分散开来的鬼子们,每个人大概只有一个国军士兵盯着打。这种一对一的局面,让鬼子们有了更多的喘息空间和躲避机会。尽管国军士兵们竭尽全力地射击,但由于火力分散,效果并不理想。
而更糟糕的是,武庭麟的军阀思想作祟,使得整个局势雪上加霜。尽管许粟为他补充了充足的弹药,但武庭麟却将这些宝贵的资源视为自己的私产,完全没有用于训练部队。基层官兵们缺乏足够的训练,枪法自然也就差的不行。
在这样的情况下,鬼子们虽然冒着国军的压制火力冲锋,但伤亡却并不大。他们巧妙地借助地形的掩护,缓慢而稳步地向前推进。虽然无法快速前进,但他们的伤亡却得到了有效的控制。
良好的战况才了冒失的鬼子军曹快速突击的勇气。
但第15军的基层军官还是比较积极主动的,作为老军阀部队中的行伍出身,他们临阵指挥的时候,还是会集中火力坚守阵地的。
不像汤恩伯的精锐第十三军的军官,一遇到战事就知道跑。
带头的鬼子军曹刚冲锋了十几米,就被国军排长组织的密集火力打倒在地。几发步枪子弹撕开了鬼子军曹的身体,翻滚的子弹弹头把他的内脏搅得稀碎,从身体后面喷了出来。
四个扛着梯子的鬼子被点射的轻机枪打倒了两个,后面的两个鬼子兵怪叫一声,连滚带爬地躲到一边去了。
鬼子的冒进失败了,但他们的进攻还在持续,随着战斗的持续,鬼子的重机枪小队支援而来,开始封锁国军机枪阵地的火力。
国军身后就是交通沟,兵力支援更为方便,战防炮很快就被推了上来。
放眼整个七里河防线,这样的战斗足有数十处。
双方围绕着七里河防线的几个渡口,不断增加兵力火力,战斗规模不断升级。
这些战斗的结局要不是被来自邙山的炮火终结,要不是以国军阵地被磕了药的鬼子兵突破告终。
对于那些关键节点上的渡河点,中日双方的争夺已经达到了白热化的地步。
鬼子凭借坦克为掩护,不断实施火力压制。
国军背靠炮台为依靠,持续阻断鬼子后援。
鬼子拿磕了行军丸的士兵发起万岁冲锋,夺取国军河防阵地。
国军靠喝了壮行酒的军官发起决死突击,粉碎鬼子防御要点。
双方在七里河一线誓死不退,部分阵地在三天之内易手十几次,原有的阵地工事已经被手榴弹和炮火完全摧毁了。
武庭麟对于守住洛阳本身就是下定了决心的,毕竟他的基业都在这里,丢了洛阳,他就没了地盘,就只能任光头宰杀了。
但是这三天的战斗,着实把武庭麟吓惨了。
鬼子的进攻是他从军以来没有见过的,就是在以往的抗日战斗中,鬼子也从来没有这么拼命。
他大概估计了一下,自己的部队5月19日到5月21日三天的时间里,在七里河防线上就伤亡了五千多人,弹药消耗了近三百万发,几乎赶得上他以往打三次大型战役的消耗了。
这其实是武庭麟被许粟连累了。
在洛阳的正面战场上,通过渑池伏击战,洛东防御战,短短半个月内,许粟的第一军已经击毙了近两万鬼子了。
对于很久没有打过正规野战的鬼子华北派遣军来说,刺激实在是太大了。
不同于南方战场的鬼子第11军在正面战场上频繁进行大规模调动,和国军大部队进行会战,已经习惯了打伤亡大收获也大的大会战。
鬼子华北派遣军已经很久没有集中密集兵力去夺取一个城市了,八路军虽然可以打退他们的战役进攻,但苦于火力不足,不能集中兵力歼灭鬼子主力。
华北派遣军已经习惯了在运动战中小规模的不断损失兵力,他们的后勤机关也是依照这个逻辑建设的,他们从来没有想到要打这样惨烈的一场战斗。
在常德,被许粟打退的第3师团和第13师团虽然伤亡惨重,但是他们的心态还好。毕竟国军也是有几支不错的部队的,正面战场上损失也是一件常事了。
现在还在武汉休整的第3师团和第13师团士气还好,补充了新兵后还准备卷土重来。
但华北派遣军的心态已经崩了。
要是渑池的失败,华北的鬼子还能欺骗自己,是因为遭到了许粟的伏击,这是暗算。
但在洛东的阻击战,华北鬼子无论如何都骗不了自己了。
这是面对面的,刀对刀,枪对枪的硬拼战。
菊兵团虽然重炮部队被调走了,但他的步兵、工兵、骑兵、装甲兵以及炮兵都是齐备的。
以坦克为掩护,步兵跟随突击,炮兵在后方提供火力支援,鬼子这样的攻势要是在37年,可以一口气从北平打到济南。
结果现在在洛阳,损兵折将还不能推进多大距离。
菊兵团伤亡了8千多人还只能占领几个被许粟放弃的外围阵地,现在还在邙山之下被打的寸步难移。
华北派遣军基层的那些鬼子兵们,对于当前的局势其实并不是很清楚。他们只是隐隐约约地感觉到情况有些不对劲,于是开始公然违抗上级下达的进攻命令,采取消极抵抗的态度来应对上层军官的指挥。
然而,真正感到绝望的并不是这些基层的士兵,而是处于指挥层的那些高级军官们。
经过鬼子参谋们的精密测算,他们惊讶地发现,即使能够成功攻克洛阳,菊兵团恐怕也会遭受极其惨重的伤亡,甚至有可能全军覆没。
要知道,这次进攻洛阳的行动,原本是为了掩盖太平洋战场上的惨败局面,同时也是为了鼓舞部队的士气。
可如果在这场战斗中,部队遭受如此巨大的损失,那又如何能够提振士气呢?恐怕反而会导致华北战场的整体崩溃吧。
鬼子第十二军不愿意北上进攻洛阳也是出于这个原因。
追击汤恩伯是在白捡军功,自己在给大本营上报的时候,可以吹嘘一个大队打垮中国军队一个军,要是北上洛阳,就只能不断发送败报了。
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这种在华北鬼子部队中弥漫的失败主义气氛,不仅没有让他们萎靡不振,反而激起了他们内心深处的凶残本性。
这是鬼子独特的文化所致,死不承认错误,哪怕明明知道自己已经深陷泥潭,也绝不回头。
为了掩盖他们进攻洛阳这一决策实际上已经是个巨大错误的事实,鬼子们竟然选择了一条更加极端的道路。
他们不顾一切地加强了对洛阳的攻势,仿佛只有通过这种方式,才能证明他们的决策并非错误。
在这场疯狂的进攻中,鬼子们动用了一切可以想到的手段。毒气、细菌、毒品,这些原本应该被唾弃的武器,此刻却成为了他们的救命稻草。
他们不顾道德和人性的底线,不择手段地想要攻下洛阳,以此来掩盖自己即将面临的失败结局。
这种情况下,七里河战线的激烈就不足为奇了。
武庭麟以前遇到的鬼子,虽然凶狠残暴,但他们的作战方式还算是比较常规,遵循着一定的战术原则。
然而,如今的鬼子却完全不同了,他们以一种拼命的姿态投入到了战场之中。
在那个至关重要的渡口,鬼子步兵们一进入战场,他们的长官竟然逼迫他们吞下行军丸,鬼子士兵们变得异常亢奋和疯狂。
服下行军丸后的鬼子们,像一群饿狼一样,嗷嗷叫着向武庭麟的防线发起了一轮又一轮凶猛的冲锋。
他们的攻击毫无章法可言,完全是凭借着一股蛮劲和疯狂。武庭麟的部队虽然顽强抵抗,但面对如此疯狂的敌人,也渐渐感到力不从心。
眼看着自己的防线即将被攻破,武庭麟心急如焚。无奈之下,他只能向许粟发出紧急求援信号,希望能得到更多的支援来守住渡口。
许粟早就料到了这一天,他安排好的两路反击部队在5月22日的夜色中开始了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