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根断裂石柱的怒吼尚未平息,五域交汇之地的天穹已被染成紫金火海。
秦尘悬浮在阵法核心,半透明的身躯里,终焉雷核正以摧枯拉朽之势吞噬着周围的雷能,每一次轰鸣都震得他胸骨发颤。
他低头看向右手,三根残缺的手指仍死死攥着那枚新生雷种——食指断口处的血珠刚渗出便被雷火蒸干,无名指焦黑的皮肤正片片剥落,露出底下泛着青金光泽的骨茬。
清漪的丹,月灵的刃,小雅的血......他喉间溢出破碎的呢喃,雷种表面浮起三道淡影:穿月白丹袍的女子在炼丹炉前回眸,持玄铁重剑的少女在雷雨中挥刃,扎着双髻的小丫头将染血的帕子塞进他掌心。
这些画面在雷种里流转,烫得他掌心刺痛,都压在这颗种上了,我不敢停。
吱——!逆命童突然在他怀中剧烈翻滚,半透明的肚腹里,无数银白命线绞成乱麻,竟有一缕漆黑锁链正顺着命线往它体内钻。
这专食命运的诡异生灵此刻浑身发抖,尖声哭嚎:它在拉我!
雷母要收回所有命格!
那些被我吞掉的,被我啃断的......她要连我的命都抽走!
秦尘瞳孔骤缩,左手迅速按上逆命童天灵盖,一缕鸿蒙本源雷顺着指尖注入。
这缕雷光是他用九幽冥雷淬炼神魂时意外孕生的,连雷母意识都未曾察觉过的。
逆命童的哭嚎戛然而止,肚腹里的命线突然暴涨,像饿极的蛇群疯狂绞住那根黑链。你是吃命的,不是被吃的!秦尘咬碎后槽牙,雷能注入的速度又快了三分,吞下去——把她的归巢契约给我咬碎!
逆命童的眼睛瞬间变成血红色,尖锐的牙齿咬在自己肚腹上。
它竟生生从命线乱麻里扯出那根黑链,獠牙深深扎进锁链纹路,发出金属撕裂的刺耳声响。
天地猛然一震,南洋深处传来一声凄厉哀鸣,像是某种存在被生生剜去了心头肉。
黑链地断裂,逆命童瘫软在秦尘掌心,肚腹里的命线却比之前更亮了三分,其中一缕竟隐隐透出金芒——那是秦尘自己的命线。
主人!
劫光鱼群的轰鸣同时炸响。
这些被雷忆灌注的幽蓝小鱼突然结成螺旋阵列,围绕秦尘高速游动。
每条鱼身上的雷光都在减弱,却又比任何时候都更耀眼——它们正燃烧自己的雷忆,将最纯粹的记忆与忠诚化作燃料,注入逆雷大阵。
东玄域方向,建木、菩提木、扶桑木燃烧后的灰烬腾空而起,化作青色雷雨洒落阵中,每一滴雨都裹着蓬勃生机;西荒域的天空裂开四道火痕,红莲业火、骨灵冷火、九龙雷罡火、虚无吞炎火凝成四支赤红火矛,贯穿苍穹直插阵眼,矛尖刺破雷网的瞬间,炸出漫天星火;北冰域的双魄突然扩张,九幽冰魄冻住一片失控的雷暴,玄冰玉魄凝成冰盾,将试图侵入的雷丝挡在千里之外;南洋域的三光神水、黄泉弱水、一元重水逆卷成柱,托着断裂的石柱缓缓上升,那些原本破碎的雷纹竟开始重新拼接。
逆雷大阵......提前了?秦尘望着四域至宝的共鸣,喉间溢出笑。
他能清晰感觉到,原本需要三日才能完成的最终阶段,此刻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推进。
十二玄雷在体内疯狂旋转,紫霄神雷的毁灭之力、太乙青木雷的生机、庚金白虎雷的锋锐......全部朝着终焉雷核涌去。
雷核表面的裂纹越来越多,像是要破壳的鸡蛋。
孩子,回来吧,母亲给你永恒。
雷母的声音突然炸响,比之前更清晰,更温柔。
这声音仿佛有实质,所过之处,空间凝滞成琥珀,草木停止生长,连劫光鱼群的游动都慢了半拍。
秦尘的左耳本就失聪,此刻右耳却突然剧痛——雷母竟绕过他残缺的感官,直接冲击他的神魂。
他眼前闪过无数画面:襁褓中的自己被雷母抱在怀里,第一次引动玄雷时雷母的笑声,飞升前雷母说我的孩子最棒时的温柔......
秦尘猛咬舌尖,鲜血溅在雷种上,将那些虚假的温情画面撕得粉碎。
他引动风行天罡雷加持己身,残躯化作一道紫金闪电,朝着天外雷渊的入口冲去。
途中十二玄雷齐震:庚金白虎雷如利刃,斩断千重雷网;葵水玄冥雷似寒剑,冻结万丈雷丝;戊土麒麟雷凝成盾,护住核心不散。
他能感觉到,右腿的触觉正在消失,右手的三根手指即将化为飞灰,但终焉雷核的轰鸣却越来越清晰——那是新生的声音。
新星亮起时......旧神该死了。
苍老的声音从身后飘来。
秦尘回头,只见南洋海面倒映着漫天雷火,宛如星河坠世。
礁石屋的方向,观星瞎妪的身影已化作一团光雾,正在消散。
他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她时,她摸着他的骨相说这孩子的命,是雷劈出来的天。
原来她早就算到了今天,算到了她要以命为引,为他说最后一句话。
右耳的轰鸣消失了,眼前的色彩开始模糊。
秦尘闭上眼,任听觉彻底消逝,只剩心跳与雷核共振。咚——咚——那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亮,最后与雷核的轰鸣融为一体。
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在炸解,皮肤、肌肉、骨骼,全部化作纯粹的雷能。
意识却前所未有的清晰,他看见雷渊最深处,一颗巨大的雷球正在跳动,表面布满蛛网般的裂纹。
雷球里有模糊的人影,像是被封印的母亲,又像是另一个自己。
当最后一丝人形消散时,秦尘的意识触碰到了雷球表面。
那里有无数雷茧漂浮,每个茧里都裹着微弱的雷光——像是......未孵化的雷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