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球炸裂的刹那,天外空间碎成千万片琉璃。
秦尘的雷能之躯被冲击波撕成细缕,每一缕雷光里都裹着豆大的鸿蒙本源雷,像断线的金珠在虚空中乱坠。
他虽失了听觉,却能到五域大地的震颤——东玄域建木灰烬腾起青烟,缠绕着菩提木断枝直上九霄;西荒域最深处的火山口喷吐金色岩浆,在半空凝成火雨;北冰域万丈冰川轰然倾塌,碎冰撞出的雪雾里竟有冰晶雷花绽放;南洋域三光神水倒灌,与黄泉弱水、一元重水在云端搅成漩涡。
这些震颤不是灾难,是雷脉从枷锁中挣脱的嘶吼,是天地在为新雷帝的诞生重调韵律。
秦尘。
一道清越的女声在他意识里荡开涟漪。
他抬头,便见白衣女子从雷光裂隙中走出。
她的面容仍有些模糊,可那垂落的素裙上,雷纹与他新生的雷种遥相呼应——是洛无衣第九世的残念。
她没有像前几世那样阻拦他,只是抬手指尖,轻轻划过他由雷光凝聚的眉眼,仿佛在抚摸真实的血肉。
秦尘的雷能之躯微微一颤。
他想说话,却发不出声;想抬手触碰,指尖却穿过她的手腕——这具身躯太过脆弱,连最轻柔的触碰都做不到。
但洛无衣似乎读懂了他的急切,唇角勾起极淡的笑:你做到了。她的声音像春夜细雨,这一世,你没有跪。
她的身影开始消散,衣袂边缘泛起细碎的光屑,像被风吹散的蒲公英。
秦尘到她眼底有星子坠落,却又带着释然的温柔:我说过......若有一世,你能抬头看天......就够了。
他突然想起东玄域雨幕里那把油纸伞,想起她曾用伞骨挑起他下巴,说秦尘,你该看看云。
此刻意识海翻涌,半枚裂痕斑驳的玉佩影像不受控制地投射而出——那是他重生后第一次为她挡刀时,她塞给他的定情信物。
玉佩上的裂痕与新生雷种的紫金纹路共振,发出嗡鸣。
洛无衣的目光落在玉佩上,眼尾的泪痣随笑容轻颤:原来你......一直留着。最后一个字消散在风里,她的身影彻底融成光点,汇入天际那缕晨光。
秦尘的雷能之躯突然收紧,每一丝雷光都在抽痛——这是他第一次,真正送走了她。
叽叽。
细微的轻鸣从雷核深处传来。
逆命童不知何时从雷核裂缝里钻了出来,它原本圆滚滚的肚腹此刻透明如琉璃,最后一段缠绕心脏的黑色命线正化作金粉簌簌飘落。
秦尘到那些金粉融入雷核时,一道清明突然贯穿识海——他到了命运的织机!
那不是雷母所说的,而是千万年来所有雷修对的渴望所凝结的集体执念。
雷母不过是窃取了这团执念,用雷霆法则编织成牢笼的寄生者。
真正的雷道,从来属于敢于劈开苍穹之人!
原来......我们都被骗了。秦尘的意识在震颤。
逆命童仰头冲他眨了眨圆溜溜的眼睛,突然整个身躯融化,化作金色液滴渗入雷核。
刹那间,雷种表面的紫金纹路暴涨三寸,隐隐有龙吟穿透虚空。
哗啦啦——
劫光鱼群残存的雷忆碎片突然从四面八方涌来,在秦尘身周旋转成流。
这些曾被雷母碾碎的记忆光点,竟自发排列成一座微型碑林——守碑童曾说过的英灵名录,此刻全在鱼群里。
每条小鱼都裹着一段记忆:有药老临终前塞给他的丹方,有苗毅为他挡刀时喷溅的血花,有洛无衣每一世为他垂落的泪。
它们无声呐喊着,尾鳍拍打出细碎的光。
秦尘忽然明白,这些不是累赘,是他雷道的基石。
他以雷核为心,引动最温柔的太乙青木雷反哺自身——这道曾修复他废体的玄雷,此刻正用生机包裹每一缕崩散的雷能。
众生愿力如潮水般涌来,他咬着牙压缩雷能,开始重塑肉身雏形。
右腿最先凝实,却没有触觉;皮肤重新生长,却焦黑如炭。
但他不在乎——只要心跳还在,雷就不会停。
当第一缕晨光照进雷渊废墟时,他终于重新凝实双足,立于虚空之上。
低头望去,掌心那枚漆黑雷种正流转着紫金纹路,隐隐传出远古雷吟。
嗡——
雷种突然震动,竟主动刺入他胸膛!
剧痛如万把雷剑贯穿神魂,秦尘仰天长啸,却发不出半点声响——他彻底失聪了。
可他到,在遥远的东玄域秦家老宅方向,那盏燃了三百年的油灯骤然熄灭。
白衣女子的身影凭空消失,只留下一句飘散的话音,像穿过亿万年时光的风:夫君......这次换我来找你了。
第二缕晨光破云而出,照在他染血的嘴角。
秦尘笑了,无声地笑了。
雷种在他体内跳动,每一下都震得虚空涟漪四起。
他望着脚下翻涌的雷渊废墟,望着五域大地上正在酝酿的雷劫,忽然抬起手,对着东方轻轻一握。
那是秦家老宅的方向,是他重生的起点。
该回家了。他在意识里说。
话音未落,他的身影突然下坠。
雷渊的风卷着雷光灌进他的衣领,下方五域交汇的地心原点正泛着幽蓝光芒,像一头蛰伏的巨兽张开了嘴。
秦尘望着越来越近的蓝光,眼底跃动着与雷种同频的紫金纹路——这一次坠落,不是结束。
而是,新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