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妃娘娘?”沈清辞心中警铃大作,下意识攥紧了袖中的银针。德妃不是因“急症”移居冷宫了吗?深夜派心腹宫女前来,所谓何事?是陷阱,还是……?
她稳了稳心神,并未开窗,压低声音警惕地问:“娘娘有何指教?为何深夜前来?”
窗外女声更急,带着一丝恳求:“姑娘明鉴!奴婢冒死前来,实有要事相告!事关姑娘安危!请姑娘信奴婢一次,容奴婢进屋细禀!若姑娘不信,可唤陆公子的人暗中监视,奴婢绝无歹意!”
对方提到“安危”,语气不似作伪。沈清辞略一沉吟,想到陆景珩安排在附近的暗哨,心下稍安。她示意闻声而来的清风白芷退后戒备,自己轻轻开了一道窗缝。
窗外站着一个穿着普通宫女服饰、面容憔悴的年轻女子,眼神惊慌却透着急切。她迅速将一个东西塞进窗缝——竟是半块质地上乘、却已黯淡的羊脂玉佩,与宫中制式不同。
“这是娘娘的信物。”宫女急道,“娘娘说,姑娘见了便知。”
沈清辞接过那半块玉佩,触手温润,边缘断裂处参差不齐,似被用力掰开。她心中疑窦丛生,终是侧身:“进来吧,长话短说。”
宫女敏捷地翻窗而入,立刻关紧窗户,扑通跪下,未语泪先流:“姑娘救命!求姑娘救救我家娘娘!”
沈清辞被她这阵仗吓了一跳,示意清风扶她起来:“慢慢说,究竟怎么回事?”
宫女抽泣着道:“姑娘,娘娘是冤枉的!那日观星台,娘娘并非主谋,亦是受人胁迫!有人以娘娘家中幼弟性命相挟,逼娘娘在宴上探姑娘口风,并……并在太后羹汤中做手脚,制造混乱,好让他们的人趁机行事!娘娘心中不忍,并未下重药,只是用了些令人短暂不适的香料,并暗中命奴婢提醒姑娘‘羹有异’……”
沈清辞心中巨震!原来那日纸条是德妃所传!那香料……难怪太后只是微恙!
“胁迫娘娘的是何人?”她急问。
宫女摇头,面露恐惧:“奴婢不知具体,只知……与宫中一位权势极大的老公公有关,且与西域往来密切。如今事败,那人欲杀娘娘灭口!娘娘在冷宫日夜难安,知姑娘得太后眷顾,又与陆公子情深,唯有姑娘或能救娘娘一命!娘娘命奴婢将此物交予姑娘,”她又掏出一张折叠的、边缘焦黄的薄绢,“说此物或与姑娘所寻之‘星钥’有关,是娘娘当年无意中所得,一直不敢示人。望姑娘念在娘娘曾有提醒之功,在太后面前代为周旋,保娘娘性命!”说罢,重重磕头。
沈清辞展开薄绢,上面用朱砂绘着一幅残缺的星图,与她手中已有的星图有部分重合,但多了几处陌生的轨迹标注,旁边还有几个模糊的西域文字!这确实是与“星钥”相关的线索!
信息量太大,沈清辞心潮起伏。德妃是棋子,幕后黑手仍在宫中?这星图是真是假?救,还是不救?
她沉吟片刻,扶起宫女:“此事关系重大,我需与陆公子商议。你且回去,转告娘娘,暂且忍耐,勿要声张,我想办法周旋。但能否成事,我不敢保证。”
宫女感激涕零,又磕了个头,才悄无声息地翻窗离去。
沈清辞捏着那半块玉佩和星图薄绢,心乱如麻。她立刻让阿福去请陆景珩。
陆景珩匆匆赶来,听罢叙述,神色凝重:“德妃所言,与我和文先生查到的部分线索吻合。宫中确有一股暗流与西域勾结,位高权重。若德妃能转为证人,或可揪出幕后黑手。但这星图……”他仔细查验薄绢,“材质古老,笔迹非新,似是真的。然此时送出,亦有可能是弃车保帅,或引我们入局。”
“救不救?”沈清辞问。
“救,但需谨慎。”陆景珩果断道,“我即刻密报文先生与陈老,由他们暗中向太后陈情,陈明利害。太后深恶宫中勾结外敌,或会暗中保下德妃性命,以为后用。我们不宜直接出面。”
“好!”沈清辞点头。
处理完这突发状况,已是深夜。沈清辞疲惫地坐回灯下,将德妃给的星图与之前所得的拼合对比,果然补充了关键部分,指向西域某个特定区域。她正凝神研究,忽然,怀中黑石符毫无征兆地剧烈发热,表面那道金色纹路骤然亮起,内部星云状絮状物急速流转!
“哎呀!”她被烫得一哆嗦,石符脱手落在桌上,竟发出“嗡”的一声轻鸣,表面浮现出几个极其短暂、如星光闪烁般的奇异符号,随即隐去,恢复平静,只是那金纹又明显了一分!
“这……这是什么?”沈清辞惊疑不定。这石符,仿佛在德妃送来星图后,被激活了新的变化?这些符号,是提示,还是警告?
几日后,宫中传来消息,德妃在冷宫“病重”,太后念其旧情,特旨移往京郊皇家庵堂“静养”,实则暗中保护起来。风波暂时平息。
纳采之礼的日子将近,陆府派人送来了聘礼单子,规格极高,足见重视。然而,族中几位长辈“关心”的举动也更频繁了。今日送来了几本厚厚的《陆氏家规》,明日又请了“德高望重”的嬷嬷来“指点”宫廷礼仪,明里暗里施压。
这日,一位远房叔婆来访,拉着沈清辞的手,语重心长:“清辞啊,陆家是百年望族,规矩大。你虽得太后赐婚,但日后言行举止,代表的是陆家脸面。这药膳铺子嘛……依老身看,婚后还是交给下人打理为好,安心相夫教子才是正理。”
沈清辞心中不悦,面上却含笑:“叔婆教诲的是。只是这五味轩是师太所托,亦是太后赏识之物,清辞不敢轻言放弃。况且,药膳济世,与持家之道并无冲突。景珩也支持我继续钻研。”
叔婆碰了个软钉子,脸色不太好看,又不好反驳太后,只得悻悻而去。
人走后,清风气鼓鼓地:“姑娘,她们就是瞧不起咱们!”
沈清辞拍拍她的手:“路是自己走的,她们说她们的,我们做我们的。只要景珩懂我,太后支持,便不怕。”
话虽如此,接连的“关怀”还是让沈清辞感到些许疲惫。这晚,她独自在院中透气,望着星空发呆。忽然,那只久违的黑猫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墙头,碧绿的眼睛在夜色中闪着光。它嘴里,又叼着样东西——一片干枯的、形状奇特的紫色花瓣。
黑猫将花瓣扔在沈清辞脚边,“喵”了一声,转身消失。
沈清辞拾起花瓣,嗅到一股极淡的、似曾相识的异香……与那夜德妃宫女身上残留的香料气味,有几分相似?这猫,又在提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