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王妃?西域祭师?这……这怎么可能?”阿福惊得嘴巴能塞进个鸡蛋,“安王爷可是出了名的闲散王爷,安王妃也是个体弱多病、与世无争的主儿啊!”
陆景珩面色凝重,指尖摩挲着香囊上那个隐秘的西域符号:“符号确凿。安王妃此举,绝非无意。要么,她身不由己,受制于人;要么,她深藏不露,意在传递消息或示警。”
沈清辞心乱如麻,想起安王妃温婉柔弱的样子,实在难以将她与西域势力联系起来:“那日赠香囊时,她言语恳切,不似作伪……若真是受胁迫,这香囊,或许是她在极度危险中,能做出的唯一暗示?”
“有可能。”陆景珩沉吟,“西域祭师现身安王府附近,绝非偶然。我们必须尽快弄清安王妃的真实处境和意图。但安王府戒备森严,不能硬闯。”
“那怎么办?”沈清辞焦急道。
陆景珩目光落在香囊上:“既然她给了线索,我们就从这香囊入手。这香料配方特殊,内衬符号指向明确。需要找一个既懂西域文字、又精通香料,且绝对可靠的人来辨认。”
“文先生?”沈清辞立刻想到。
“文先生博学,但未必精于西域秘辛。此事牵连王府,需万分谨慎。”陆景珩摇头,“我想到一人——陈编修的一位故交,曾是鸿胪寺专司西域事务的老译官,因年迈致仕,隐居在京,为人耿直,且对西域各教派符号颇有研究。陈老曾提过,他可信任。”
“事不宜迟!”沈清辞道。
当夜,陆景珩通过陈编修的关系,秘密拜访了那位老译官。老译官须发皆白,但目光锐利。他仔细查验香囊内衬的符号后,神色肃然:“此符号,属于西域一个极古老的、崇拜星辰的隐秘教派‘拜火摩尼支派’,早已式微。但其教义核心,恰与‘引动星力、唤醒圣灵’之说吻合!此派教徒,惯用特殊香料进行祭祀和传递密信。”
他又嗅了嗅香料,捻起那几粒“夜荧花”蕊末,肯定道:“此香配方,正是该教派高层联络时所用,名为‘星语香’。花香蕊末的比例和研磨方式,蕴含特定信息,需用特殊药水浸泡方能显形。这香囊……是密信!”
带着老译官提供的显形药水配方,两人连夜返回五味轩。沈清辞立刻动手调配药水,将香囊内衬浸泡其中。片刻后,布料上果然缓缓浮现出几行用特殊汁液书写的、极其细小的西域文字!
陆景珩迅速临摹下来,再请老译官破译。译文令人心惊:
“星轨将移,圣坛危殆。豺狼环伺,囚鸟难飞。若见新月坠井,速离是非地。——影”
“影”?是安王妃的自称?她在警告他们,仪式地点可能变更(星轨将移),原有计划危险(圣坛危殆),她自身被监视控制(豺狼环伺,囚鸟难飞)!“新月坠井”是某种危机信号?而“速离是非地”,是让他们自保,还是暗示她需要逃离?
“安王妃果然是被胁迫的!她在向我们求救,并示警!”沈清辞又惊又怒,“我们必须救她!”
“但‘新月坠井’是何意?何时会发生?”陆景珩眉头紧锁,“王府守备森严,贸然行动只会打草惊蛇,置她于更危险的境地。”
就在这时,沈清辞怀中的黑石符再次微微发热,那道金纹闪烁不定,指向安王府的方向,且频率急促!
“石符又有反应了!指向安王府!”沈清辞低呼,“难道‘新月坠井’与石符感应有关?或者……与西域势力在王府内的活动有关?”
两人决定,由陆景珩动用关系,设法在安王府外围布下暗哨,密切监视出入人员,尤其是西域面孔。同时,沈清辞尝试从药性角度解读“新月坠井”,是否与某种特定时辰、天象或药物反应有关。
等待消息的日子格外煎熬。纳采礼后,按习俗双方需稍作准备,再进行问名之礼。族中虽仍有微词,但有太后和陆景珩顶着,倒也还算平静。沈清辞表面忙着研制新药膳,心里却时刻惦记着安王妃的安危。
这日,她正对着几味安神药材发呆,清风拿着一份包装精致的礼盒进来:“姑娘,安王府派人送来的,说是王妃娘娘感谢您之前的调理方子,特地送些新得的血燕给您补身。”
沈清辞心中一震,打开礼盒,果然是上等血燕,但盒底却放着一小束干燥的、用紫丝线捆扎的“夜荧花”!花束中,藏着一枚极小的、打磨光滑的弯月形白玉片,玉片一角,沾着一点不易察觉的井台青苔渍!
“新月坠井!”沈清辞瞬间明白了!这就是信号!安王妃在极度危险中,用这种方式传达了最后的警告!危机迫在眉睫!
她立刻让阿福去寻陆景珩。恰好陆景珩也刚从外面回来,脸色严峻:“暗哨发现,今日午后,有疑似西域祭师装扮的人,乘着一辆遮掩严实的马车,从侧门进入了安王府,至今未出!王府内今晚似乎有隐秘的聚会活动!”
信号与情报吻合!
“必须今晚行动!”陆景珩决断道,“安王妃处境极危,我们需潜入王府,查明真相,伺机营救!”
“怎么进去?王府守卫不是儿戏。”沈清辞担忧。
“有内应。”陆景珩低声道,“安王府的一位侧妃,与我母亲有旧,对王妃处境早有疑虑,暗中递过消息。她愿协助我们今夜从后园角门潜入。但时间紧迫,机会只有一次!”
夜幕降临,两人换上夜行衣,带着阿福和几名精锐好手,悄无声息地潜至安王府后园。侧妃的心腹丫鬟早已在角门接应,迅速引他们入内。
王府内亭台楼阁,路径复杂。根据侧妃提供的简图,他们避开巡逻守卫,潜行至安王妃所居的“静心苑”附近。苑内灯火通明,却异常安静,透着诡异。
陆景珩示意众人隐蔽,他与沈清辞借夜色掩护,悄无声息地跃上院墙,伏在屋檐阴影处,向下望去。
只见院中站着几名黑袍人,为首的正是那个西域祭师!安王妃被两名婢女“搀扶”着,坐在院中石凳上,面色苍白,眼神却异常平静。她面前的石桌上,摆放着一个古朴的香炉,炉中正升起袅袅青烟,气味正是“星语香”!
祭师手持一个黑色陶罐,正将一些闪烁着星光的砂砾——星陨砂!——缓缓倒入香炉旁一个刻满符文的银盆中。盆内液体翻滚,映着月光,泛起诡异的光芒。
“时辰将至,圣血为引,星辉为媒,恭迎圣尊分神降临此身……”祭师用晦涩的语言吟诵着,其他黑袍人围成一圈,低声附和。
他们竟要在王府内,对安王妃进行某种邪恶的附身仪式!
“混蛋!”沈清辞气得浑身发抖,差点冲出去,被陆景珩死死按住。
“别急!看准时机!”陆景珩目光锐利,扫视四周,发现苑内守卫并不多,似乎对方也怕动静过大。他低声道,“阿福,带人解决外围守卫,制造混乱。我和清辞趁机救人!”
就在这时,怀中的黑石符猛地灼热剧痛!沈清辞低头一看,石符表面金纹狂闪,内部星云絮状物疯狂旋转,直指下方那个银盆!而盆中液体,在星陨砂投入后,竟开始与天上朦胧的新月之光产生共鸣,微微荡漾起来!
“新月坠井……是指月光通过盆中液体形成的倒影?仪式关键在月光!”沈清辞瞬间明悟!
几乎同时,西域祭师举起一个刻着弯月标记的匕首,对准安王妃的手腕!
“动手!”陆景珩低喝一声,如猎豹般从屋檐扑下,长剑直取祭师!
沈清辞也紧随其后,将早已准备好的强效迷药粉撒向周围黑袍人!
“有刺客!”院内顿时大乱!
混乱中,安王妃猛地抬头,看向沈清辞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决然与焦急。她突然用尽力气,将手腕上的一个玉镯甩向香炉!
“砰!”玉镯撞翻香炉,香灰四溅,打断了仪式的进程!
“找死!”祭师大怒,匕首转向安王妃!
陆景珩剑已至,架开匕首,与祭师战在一处。沈清辞趁机冲到安王妃身边,护住她。
“快走……地宫……不止一处……小心……身边……”安王妃气息微弱,紧紧抓住沈清辞的手,断断续续地说出几个词,眼神充满警示。
此时,阿福等人也已解决外围守卫,冲入院内,与黑袍人混战。王府远处传来喧哗声,大批侍卫正被惊动,向这边赶来!
“此地不宜久留!撤!”陆景珩一剑逼退祭师,拉起沈清辞和虚弱的安王妃,在阿福等人掩护下,迅速按原路撤离。
西域祭师见事败,恨恨地看了一眼,带着残余手下迅速消失在黑暗之中。
众人险之又险地冲出王府角门,消失在夜色里。回到安全处,安王妃因惊吓和虚弱昏了过去。沈清辞急忙为她施针用药。
“地宫不止一处……小心身边……”沈清辞回味着安王妃最后的警告,心中寒意顿生。难道除了观星台下的地宫,还有别的秘密据点?而“身边”……是指还有内奸未除?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怀中依旧微微发热的黑石符,发现那道金纹的边缘,似乎又蔓延出了一丝极细的、如同裂纹般的分支,指向了一个……她从未想过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