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功完成第一次献祭后的几天,斯塔布斯农场笼罩在一种平静而充满潜力的氛围中。凡·斯塔布斯并未因那超自然的经历而打乱自己的生活节奏,反而更专注于眼前的具体事务。那份古老的清单已成为他内心地图的一部分,悄然指引着他的某些选择,但并未取代播种、收获、照料动物这些根本。
社区中心里那台被祝尼魔修复的古老机器,如同一个无声的承诺,吸引着他再次前往。在一个晴朗的上午,他带着好奇与期待又一次踏入了那栋建筑。机器静静地矗立在角落,表面的尘埃已被清理干净,露出底下深色的木质和金属部件,几个漏斗和出口清晰可见,旁边刻着的使用说明在他眼中已能读懂:这是一台能将某些特定作物转化为其种子的装置。
他想了想,从随身背包里拿出一个蓝莓。这是夏季丰收的遗留,品质普通,直接出售价值不高,正好用来测试。他小心地将蓝莓放入机器的进料口。
机器内部发出一阵低沉的、仿佛石磨碾过的嗡鸣声,轻微振动了几下。片刻之后,从侧面的一个小出口,滑出几粒饱满的、带着新鲜光泽的蓝莓种子。
凡捡起那些种子,仔细查看。它们看起来和从皮埃尔店里买来的别无二致,甚至似乎更富有活力。这机器果然有用!虽然消耗一个作物才产出几粒种子,看似不划算,但对于那些难以通过其他方式大量获取的稀有作物种子,或者用于延续自家培育的优秀品种,这无疑是件宝物。他决定以后收获时,将那些品质一般但适合留种的作物单独分出一些,交给这台“种子机”处理。
带着这次成功测试的满足感,他离开了社区中心。接下来的几天,秋意更浓。南瓜迎来了大规模收获。凡花费了整整两天时间,才将地里所有沉重的南瓜收割完毕,并按照大小和品相仔细分类。最好的几个被他珍藏起来,准备用于未来的万灵节或作为特殊礼物,其余的则稳稳地转化为资金。蔓越莓的采收也接近尾声,最后一茬果实被小心地摘取,部分出售,部分被他尝试着做成了蔓越莓果酱,虽然糖放得还是有点多,但风味独特。
一天下午,当他正将晒干的草药打包存放时,听到栅栏外传来一阵略显局促的脚步声。他抬头,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访客——潘姆。
这位通常只在巴士站附近活动、时常带着倦容的妇人,此刻正站在他的农场门口,双手有些不安地绞着衣角,脸上带着罕见的、犹豫不决的神情。
“下午好,潘姆女士。”凡放下手中的活计,走过去打招呼。潘姆的到访很不寻常。 “呃,下午好,凡。”潘姆的声音有些沙哑,她飞快地瞥了一眼整洁的农场,目光有些躲闪,“我……我知道这可能有点冒昧……但是……”她停顿了一下,似乎鼓足了勇气,“你这里……有没有多余的土豆?或者……任何能填饱肚子的根茎类蔬菜都行。我……我最近手头有点紧,家里的储备……”她没有说完,但脸上的窘迫已经说明了一切。
凡立刻明白了。他想起偶尔在沙龙看到潘姆的身影,也听说过她家经济拮据的传闻。 “当然有,请稍等。”他没有多问,也没有流露出任何让潘姆难堪的表情,只是转身快步走向地窖。他知道直接给钱可能会伤害对方的自尊,但分享一些自己土地出产的食物,则是邻居间最自然的互助。
他装了一大袋今年春季收获、储存良好的土豆,又拿了几颗饱满的洋葱和几个坚实的防风草,将这些装满食物的袋子递给潘姆。 “这些应该够吃一段时间了。我地窖里还有很多。”他语气平常地说,仿佛这只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潘姆接过沉甸甸的袋子,愣了一下,眼眶似乎微微有些发红。她飞快地低下头,声音更沙哑了:“谢……谢谢你,凡。真的……非常感谢。我会记住的。”她没再多说,只是紧紧地抱着那袋食物,几乎有些匆忙地转身离开了,背影看起来竟比来时挺直了些。
凡看着她远去,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但也为能提供帮助而感到些许宽慰。星露谷并非只有阳光与丰收,也有隐藏在角落的困顿。这种真实的、不加掩饰的求助与帮助,也是小镇生活的一部分。
这件事稍稍冲淡了连日来的喜悦心情,让他更深刻地体会到脚踏实地积累资源的重要性。傍晚,他照例查看电视节目,天气预报说明日有雨。
第二天,果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秋雨。凡无法进行户外劳作,便待在工作间里,整理矿石,维护工具。他看着窗外雨幕中的农场,想着社区中心的祭坛,想着潘姆的请求,想着即将到来的季节更替。
他拿出那本《祝尼魔守则》,翻到“储藏室”的部分。那里罗列着大量最基础的农场作物要求:南瓜、玉米、茄子、小麦……等等。他意识到,完成这些献祭,不仅是为了修复契约,其过程本身就能让他积累起可观的食物储备。或许,在未来,他不仅能自给自足,还能在邻居需要时,更从容地伸出援手。
这个念头让他对那份清单有了新的理解。它不仅仅是神秘的、指向超自然目标的指引,也是一份最朴素的、关于如何在这片土地上丰衣足食、并与社群共荣的蓝图。
雨声潺潺,他拿起工具,开始仔细打磨他的斧刃,为雨停后的劳作做好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