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珩?”苏玉衡敏锐地察觉到了萧景珩那瞬间的僵直和剧变的脸色,只见他的眼眸中此刻翻涌着惊疑、愤怒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忌惮。
她立刻靠过来,急切地问道,“你怎么了?关于这些虫子,是不是……想起了什么?”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期冀,在这绝境中,任何一点信息都可能救命。
黎阳、王伯和无双的目光也齐刷刷投来,黑暗中,他们眼神灼灼,带着同样的期待。
萧景珩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灌入肺腑,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那声音的来历诡异莫测,但此刻,它提供的线索是唯一的救命稻草!他没有时间犹豫,更没有时间解释那匪夷所思的“传音”。
他迅速调整了脸上的表情,抬起头,对着苏玉衡等人扯出一个略显僵硬但足够坚定的笑容,声音刻意拔高,有着一种莫名的“兴奋”,“在皇宫藏书阁的角落,我曾翻到过一本蒙尘的北境异兽杂记!上面记载过一种荒漠沙虫,形态与眼前这些怪物极为相似!”
他语速极快,手指指向岩缝外那些不断逼近、嘶鸣的沙虫,“书上说,此物畏火如虎,还有,看它们嘴巴下面,与身体连接处的那块深色甲片!那是它们的命门!刺穿或烧毁那里,便能一击毙命!”
“畏火?命门?”王伯眼中瞬间爆发出狂喜的光芒,激动得声音都变了调,“太好了!天无绝人之路!殿下您真是我们的救星!”他立刻转身扑向那堆用来取暖、此刻已燃烧得只剩暗红余烬的篝火堆。
苏玉衡眼中也闪过一丝如释重负的亮光,她毫不犹豫,紧随王伯之后,将匕首咬在口中,双手飞快地扒开篝火堆表面的灰烬,露出下面依旧炽热发红的木柴。她忍着灼痛,迅速抽出几根燃烧得正旺、前端带着跳跃火焰的粗壮木柴。
“快!拿火把!”苏玉衡将几根火把分发给黎阳和无双,自己则手持一根火焰跳跃最烈的木棍,眼神凌厉地看向岩缝外,“准备迎战!”
“好!”黎阳接过火把,方才的恐惧被求生的意志暂时压下,他学着苏玉衡的样子,将猎弓背好,一手持火把,一手紧握腰间的短匕。
无双没有言语,他一手接过一根粗如儿臂的火把,另一只手则握紧了那把随身的沉重弯刀,眼神凶悍地盯着虫群。
“守住洞口,别让它们冲进来!”萧景珩拔出腰间的佩剑,剑尖斜指地面,他眼神锐利,锁定着最近的一只沙虫口器下的深色鳞片位置。
“嘶哈——!”沙虫群此刻似乎变得更加狂暴!
离洞口最近的那只半米长的沙虫猛地加速,无数短足划动如飞,向着持火的苏玉衡直扑而来!那张齿轮巨口张开到极致,腥臭的涎液飞溅!
“滚开!”苏玉衡娇叱一声,不退反进,身形灵动地向左侧一闪,避开沙虫正面扑击,同时手中燃烧的木棍带着灼热的气流,精准无比地捅向沙虫口器下方那块深色的、碗口大小的鳞片!
嗤——!
木棍与甲壳接触的瞬间,顿时发出一阵“滋滋”的灼烧声!一股焦糊的恶臭霎时弥漫开来!那沙虫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嘶,头部疯狂地扭动,整个身体剧烈地抽搐、翻滚,扑击的动作猛地僵住!
仅仅两三个呼吸,这只沙虫便彻底瘫软在沙地上,灰白色的甲壳迅速失去光泽,浑身散发出一股更加浓烈的腐败气味,一动不动。
“有用!殿下说的法子真管用!”黎阳见状,精神大振,一股兴奋感充斥全身。他学着苏玉衡的样子,挥舞着火把主动迎向另一只扑来的沙虫。
王伯虽然腿脚不便,动作略显笨拙,但胜在经验老道,看准时机,将火把狠狠戳向一只试图从侧面偷袭黎阳的沙虫命门,同样一击毙命!
无双的战斗则更为狂野直接。他怒吼一声,如同蛮荒巨兽,手中的火把带着万钧之力横扫而出,炽烈的火焰和强大的力量瞬间将两只并排扑来的沙虫砸得甲壳碎裂、汁液横飞,当场毙命!
他另一只手中的弯刀也没闲着,刀光如匹练,精准地斩断了一只试图咬向他小腿的沙虫步足,随即刀尖顺势上挑,狠狠刺入其命门!
萧景珩守在岩缝最内侧,剑光如电。他的动作不如全盛时迅捷,但剑法精准狠辣依旧。他并不主动出击,而是如同磐石般守护着众人的后背。每当有沙虫试图绕过火把的封锁线冲入岩缝,他的剑便会如同长了眼睛般刺出,或点中命门,或斩断步足,将其拒之门外。
一时间,岩缝口狭窄的空间成了血腥的屠宰场!火焰的爆裂声、沙虫的嘶鸣声、兵刃切割甲壳的碎裂声、以及众人粗重的喘息和低吼交织在一起。火光跳跃,映照着沙虫狰狞扭曲的残躯和众人溅满粘稠汁液、写满决绝的脸庞。
苏玉衡的匕首在火光下划出一道道致命的银弧,配合着火把,如同在虫群中起舞的死神。她的动作灵动而高效,每一次闪避和突刺都异常精准。粘稠腥臭的汁液溅在她的脸上、手臂上,带来一阵阵灼痛和强烈的恶心感,但她浑然不顾,眼神只有冰冷的杀意。
战斗持续了半个时辰。当最后一只沙虫在黎阳和王伯的夹击下,被火焰烧穿命门,抽搐着瘫软在地时,岩缝口方圆数丈内,已是一片狼藉。
数十只大小不一的沙虫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沙地上,深绿色的汁液浸透了沙砾,散发着混合着酸腐和焦糊的令人作呕的恶臭。
“呼……呼……”黎阳拄着火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汗水混着沙虫的粘液顺着脸颊往下淌。他握着短匕的手还在微微颤抖,那是长时间高度紧张和用力后的脱力。
王伯更是直接一屁股瘫坐在冰冷的沙地上,靠着岩壁,连铁拐都丢在了一旁,胸膛剧烈起伏,左腿传来阵阵钻心的刺痛,让他忍不住呻吟。
无双身上沾满了沙虫的汁液,身躯如同从染缸里捞出来一样,他默默地走到岩壁边,将手中只剩下半截、还在冒烟的木棍扔掉,腰刀拄地,胸膛也是剧烈起伏,显然刚才那番狂野的搏杀消耗巨大。
苏玉衡也感到一阵强烈的虚脱感,手臂酸软,她强撑着没有坐下,而是背靠岩壁,用袖子胡乱擦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和污秽,看向萧景珩,“你怎么样?伤口……”
萧景珩脸色苍白,额头上布满细密的冷汗。刚才的守御战牵动了后心的创伤,每一次挥剑都让内息更是紊乱不堪。
他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无碍,声音带着喘息,“还……撑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