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当萧景珩的目光扫过岩缝外那些沙虫的尸体,脑中那个沉寂下去声音仿佛又隐隐飘来,带着一种回味无穷的馋意,“啧啧……可惜了这些上好的五花肉……”这个念头如同魔咒般萦绕不去。
他眼神微微一动,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在众人惊愕不解的目光注视下,他竟强忍着伤痛,拄着剑,一步一步地走向离岩缝最近的一只半米长的沙虫尸体旁!
“殿下?您……您这是要做什么?”王伯瞪大了眼睛,看着萧景珩在那恶心的虫尸旁蹲下,心中一片茫然,“这虫子有啥问题吗?”
萧景珩没有回答,只是拔出腰间的匕首。锋利的刀刃在星光下闪过寒芒。他无视那浓烈的恶臭和粘稠的汁液,用匕首在沙虫那暗黄色、布满粘液的坚韧甲壳上摸索着,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片刻后,他手腕猛地发力!嗤啦!
匕首精准地划开沙虫背部相对柔软的甲壳连接处,露出里面粉白、微微蠕动着的、沾满粘液的内脏组织。
一股更加浓烈刺鼻的腥气扩散开来!
一直关注着萧景珩的苏玉衡猛地扭过头,紧紧捂住嘴,脸色煞白,她差点当场呕吐出来。黎阳和王伯也是看得目瞪口呆,满脸写着“殿下疯了?”的惊骇。
萧景珩却恍若未觉,他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在那堆滑腻的内脏中翻找、切割,动作专注而稳定。几息之后,他的刀尖似乎触碰到了什么坚韧而有弹性的东西。
他手腕一挑,一块约莫婴儿拳头大小、通体晶莹剔透、如同最纯净的羊脂白玉般的肉块被挑了出来!
这块肉与周围那些恶心的内脏和粘液形成了极其鲜明的对比。它温润如玉,表面光洁,散发着一种极其微弱、却纯净无比的清凉气息,瞬间冲淡了周遭浓烈的腥臭。
在众人惊疑不定的注视下,萧景珩用匕首尖小心地剔掉肉块表面残留的极少量筋膜组织,然后竟毫不犹豫地将这块刚从沙虫体内取出的、尚带着温热的肉块,直接放入口中!
他闭上眼睛,用力咀嚼了几下,喉结滚动,就这么吞咽了下去!
“哕——!”苏玉衡再也忍不住,弯下腰,发出一阵剧烈的干呕,眼泪都呛了出来。她看着萧景珩,眼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悚。
“殿……殿下?!”王伯的声音都劈了叉,眼珠子更是差点瞪了出来,“您……您确定这……这玩意儿能吃?!这……这可是从那鬼东西肚子里掏出来的啊!”他指着地上那摊恶心的虫尸,脸皱成了一团。
黎阳和无双也是一脸呆滞,看向萧景珩的眼神如同在看“神人”般。
萧景珩缓缓睁开眼,脸上没有任何不适的表情,反而浮现出一丝满足感。一股温和而精纯的热流从胃部迅速扩散开来,涌向四肢百骸,那原本因激战和伤痛而带来的疲惫感,此刻竟迅速缓解,甚至连后心处那火辣辣的刺痛,似乎也减轻了一些!
他感受着体内那股奇特的暖流,眼底闪过一丝了然,随即看向惊魂未定的众人,语气异常平静,“我刚才还未说完。那本杂记上还记载,世人还称其为‘行走的五花肉’。”
他指了指地上那些虫尸,“其心脏旁伴生的这块‘玉髓肉’,不仅味道……呃,尚可,生食烤熟皆宜,更重要的是,它蕴含奇特生机,最能快速补充体力、恢复伤势,效果远胜寻常药材!”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王伯那条伤腿和黎阳疲惫不堪的脸,以及无双身上几处被沙虫酸液灼伤的红痕,“这是老天爷赐给我们的补给!黎阳,王伯,无双,一起来!赶紧取些,天亮后路上用!”
说罢,他不再理会众人“惊恐”的目光,再次转向另一只沙虫尸体,手法利落地开始剖取那珍贵的“玉髓肉”。
王伯看着萧景珩再次割下一块晶莹剔透的肉块,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他想起包裹中那难以下咽的硬饼,想起水囊里所剩无几的清水,再看着萧景珩吞下那肉块后明显好转的气色……一股强烈的口腹欲压倒了对虫肉的恶心感。
“娘的!拼了!殿下金枝玉叶都敢吃,老子一条贱命怕个鸟!”王伯狠狠一咬牙,挣扎着站起来,一瘸一拐地走到一只沙虫尸体旁。
他学着萧景珩的样子,用腰刀笨拙地割开甲壳,强忍着翻腾的胃液,从里面掏出一块同样温润如玉的肉块。他闭上眼睛,心一横,猛地塞进嘴里,胡乱咀嚼了几下便咽了下去!
顿时,一股奇异的清甜混合着淡淡的草木气息在口中弥漫开来,并没有想象中的怪味。紧接着,一股暖流涌遍全身,腿上的伤痛和身体的疲惫竟真的缓解了不少!
“唔!”王伯猛地睁开眼,脸上先是错愕,随即便是狂喜。他竖起大拇指,对着还在犹豫的黎阳和无双大声道,“神了!真神了!这玩意儿……真他娘的是好东西!又顶饿又治伤!黎小子,无双兄弟,快!快来!别愣着!多弄点,这可是宝贝啊!”
他仿佛瞬间忘记了刚才的恐惧和恶心,动作变得麻利起来,兴奋地开始剖取下一块。
黎阳和无双面面相觑,看着王伯那副“真香”的模样,又看着萧景珩割取虫肉的身影,终于也鼓起了勇气。
黎阳强忍着胃里的不适,走到一只较小的沙虫旁,开始动手。无双大步上前,巨大的手掌直接撕开一只沙虫的甲壳,精准地掏出了那块“玉髓肉”,看也不看便丢进嘴里,粗大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便咽了下去。没过多久,他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也加入了收集的行列。
很快,众人携带的几个装干粮皮囊和布袋,都被塞满了“玉髓肉”。
王伯还特意挑了一块最大最剔透的肉块,献宝似的递到苏玉衡面前,“姑娘,您也尝尝?真是好东西!比京城‘福寿斋’的酱肉还好吃!”他脸上还沾着沙虫的粘液,眼神却亮晶晶的,充满了发现宝藏后的兴奋。
苏玉衡看着那块近在咫尺、刚从虫尸里取出的肉块,胃里又是一阵翻江倒海,脸色白了又白。她强忍着呕吐的冲动,连连摆手后退,声音虚弱却坚定,“不……不用了,王伯,你们……你们吃就好。我……我还不太饿。”她实在是无法克服心理那巨大的障碍。
王伯见她如此抗拒,也只能惋惜地摇摇头,小心翼翼地将那块肉收好,嘴里还不住地嘟囔着,“啧,可惜了,真是可惜了,多好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