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煌的手停在半空，刀尖离目标还有一点距离。空气很安静，他没有动。他的左臂有一道旧伤，现在这道伤突然开始发烫，像是里面有东西在跳。这种感觉他很熟悉，也很痛。他咬紧牙关，额头冒汗，眼睛缩成一条线。他能感觉到地底下传来一阵一阵的震动，每三秒一次，像心跳。
“方向不对。”他说，声音很小。
艾德琳靠在墙边，背贴着冰冷的金属墙。她脖子上的芯片已经断开了，绿色的液体不再流出来，干了之后留下一道发光的痕迹。她没动，呼吸很轻，几乎看不出来她在喘气。她用眼角看着雷煌。她脖子上的项圈还在发热，那是系统还没完全关闭的反应。
她知道，这个地方不欢迎他们。
凯莉斯坐在地上，背后的骨翼微微抖动，像一对还没张开的翅膀。银光从裂缝里慢慢流动，像是星星融化后在走。她闭着眼，手里拿着一块碎掉的水晶，手指轻轻颤了一下。她把水晶掰成两半，断口处闪出一幅画面——一条斜着向下的通道，墙上是蜂窝一样的材料，尽头是一个黑石房间，中间有个方块正在一闪一闪，每三秒亮一次。
画面很快就消失了。
“不是那里。”她睁开眼，眼神变深了，“真正的房间在东边一点，要穿过通风井，再往下一层。路被改过，他们用了技术骗人，让人找不到。”
雷煌点点头，动作很轻。他把刀收回刀鞘，声音压得很低。他蹲下来，手掌贴在地上，右眼变成另一种模式。眼前变了，地面出现很多线条，红蓝紫交织在一起，像一张网。他顺着最亮的一条看过去，发现它走到五米外就没了，转到了下面。
“有屏蔽。”他说，“墙里加了特殊金属，普通探测穿不过去。而且……”他顿了顿，“电流被人改过，故意做了假点，让人判断错误。”
艾德琳伸手从衣服里拿出一块刻满符号的金属板。这是禁用的东西，上面有七圈咒文，每一圈对应一种防护机制：身份验证、意识扫描、神经同步、权限层级、数据加密、应急响应、最终锁定。她手指划过第一个符号，手心传来一点震动，像是碰到了雷。
“我能切断系统的感应，让它以为我们是自己人。”她说，“但只能试一次。要是失败，所有守卫都会醒来，包括最底层的清剿部队。”
“不需要成功。”雷煌说，眼睛还盯着地，“只要三秒钟混乱就行。”
凯莉斯把剩下的水晶碎片摆在地面，按顺序排好。每一块代表一个可能的未来，有的亮一些，有的黑一些。她伸手碰第三块，画面立刻出现：雷煌插进钥匙，方块停下，但第七根管子突然炸开，喷出紫色的能量，冲向天花板，整个建筑开始塌陷，空气中飘着有毒的雾。
“是陷阱。”她收回手，手指有点抖，“如果我们强行切断能量，它会启动自毁程序。不是爆炸，而是释放‘原初病毒’，让这片区域的所有生命都坏掉。”
“那就先不让它自毁。”雷煌站起来，走向最近的一根管道。那是嵌在墙里的金属管，表面泛着冷光。他用指甲刮下一点粉末，放在手心，然后放出一点电。颗粒开始动，其中一颗发出蓝光，和其他不一样。
“找到了。”他把这颗收进袖子里的小袋子，“这个和那个方块的核心是一样的，可以用来假装正常供能。”
艾德琳看着他：“你想骗它的频率？”
“不是骗。”雷煌抬起手，掌心开始聚电，不是为了攻击，而是稳定地闪，每三秒一次，和方块的节奏一样。他的身体开始难受，肌肉绷紧，汗从脸上滑下来，“是我来代替它跳。我用自己的身体，模仿它的节奏，让它觉得没问题。”
他声音很低，但很清楚：“我只能撑四分钟。这段时间里，你要做三件事：护盾强度降三十，信号延迟零点八秒，切断意识连接。错一步，系统就会发现。”
艾德琳低头看着金属板，手指发白。她知道这很难。第一道咒文亮起时，脑袋像被针扎；第二道开启，眼睛边缘出现血丝；第三道打开后，她的左手抽了一下。
她咬住嘴唇，嘴里有了血腥味，继续画第四道。
凯莉斯重新摆好水晶碎片。这次她分开五个危险点：能量失控、机械增援、意识反噬、建筑倒塌、基因攻击。她为每个情况定了手势：左手抬到耳边是撤退，右手平推是暂停，双手握拳是紧急停止。她把最后一块完整的水晶握在手里，这是她的保命手段，如果预知崩溃，还能重启一次。
“如果看到我举左手到耳边，马上停下。”她说，语气很冷静。
雷煌看了她一眼：“你能行吗？”
“还能用两次。”她说，“不能再多了。每次预知都在消耗我的身体。再深入，我会变成‘静默体’。”
雷煌没说话，点了点头。
三人开始行动。雷煌绕到另一边，测空气里的离子。他撕下一小块布，包住磁石，在空中划半圈。布角闪出蓝火花，说明这里有旧时代的残留能量。他把这块布折好，放进靴子里备用。
艾德琳盘腿坐下，把金属板放在膝盖上。她脱下肩甲，露出后颈的接口，准备接回芯片。七道咒文都已经准备好，只等命令。她闭眼调整呼吸，让力量集中在手上。她的呼吸变慢，心跳降到三十六下，体温也降了。这是“幽影训练营”的技巧——装死，躲过系统检查。
凯莉斯靠着墙，骨翼完全展开，银光顺着主干流动，和雷煌给的粉末产生反应。预知网络重新连上，但她调低了功率，不想再被别人看到。她还记得上次被“观测者”盯上的感觉，那种灵魂被撕开的记忆，让她到现在还会做噩梦。
“开始了。”她说，声音很轻。
雷煌走回来，从袖袋取出那颗发光的金属粒，塞进刀柄的一个小槽里。这是他临时做的装置，能让刀插入时发出相同的频率，骗过系统一秒。他检查了一遍，抬头看艾德琳。
她手里拿着芯片，却没有插进去。她知道一旦开始，三分钟倒计时就启动了。她看着雷煌：“你说什么时候。”
“等我确认路线。”雷煌闭眼，手再次贴地。这次他不只是感受电流，还用家族的秘密方式发出一段信号——只有核心才能回应。
几秒后，远处传来震动，三短两长。
“通了。”他睁眼，眼里闪过金光，“入口就在那边，四十多米远，中间有两道门，需要双重验证。”
凯莉斯拿起最右边的水晶，轻轻吹气。表面浮出一条虚线，正是雷煌说的方向。她仔细看了看：“没错，是原始路线。但他们设了‘记忆锚点’，如果我们偏了一点点，就会进入幻觉陷阱。”
艾德琳深吸一口气，把芯片按进脖子。绿色液体又流了出来，她没擦。她的呼吸越来越慢，心跳越来越弱，体温也在下降。项圈却更烫了，皮肤开始发红，甚至有点焦味。
“我好了。”她说，声音虚弱但坚定，“三分钟，刚好。”
雷煌握紧刀，身上电光流转。他看向凯莉斯：“你留在这里看预知画面，有问题就打手势。”
凯莉斯点头，紧紧握住最后一块水晶，指节发白。
雷煌向前走，脚步落地没有声音。他知道最难的部分才刚开始——封锁门、屏蔽层、自毁程序、隐藏守卫……每一步都可能死。但现在，他们终于有机会了。
艾德琳几乎不呼吸了，只剩一点点鼻息。
凯莉斯的骨翼闪着银光，预知的网悄悄铺开。
雷煌走到通道尽头，抬手按在墙上。手贴上去的瞬间，墙里传出一声低响，像是有什么东西醒了。
他知道，门要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