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掌柜的带头喝彩,“恭喜游侠!贺喜游侠呀!”
“恭喜恭喜!”
“这身法真漂亮!”
“谁说不是呢!”
“比那些个趁人之危的不知道强了多少。”
“是嘞是嘞。”
松谷鸣是标准的看热闹不嫌事大,“父老乡亲们!这冯当家的要是办了酒席,可得请咱好好搓一顿啊!”
“这个游侠说嘞在理啊当家的!”
惊轲站在台子上,没见过这种场面,倒是显得有些窘迫。
冯如之看出了惊轲的不好意思,当即拿下傩面对着四面拱手:“多谢诸位今日前来捧场,改日若有喜事,定当请大家吃酒。”
惊轲内心os:不是吧,这妮子真是什么话都敢说啊。
这“比武招亲”也是在惊轲的取胜中落下了帷幕。没有了热闹看,聚拢的人群如流水般散去。
冯如之跟惊轲来到楚青霭和松谷鸣旁边坐下,楚青霭算是头一次见到惊轲实战,也是把少年惊讶的不行,“少东家,不是说你擅长用剑吗?怎么还会狂澜的东西?”
松谷鸣也是插话道:“对啊,之前也没见你用过。”
惊轲叹了口气,想起来自己刚来这边的时候,认识的那两个狂澜的朋友,还有春秋别管那一战,是第一次真真切切的看着身边的人相继倒在血泊中。
短短几个月时间,已经从一个见到尸体就发呕的江湖雏鸟成长为了一个砍人脑袋都不眨眼的心狠手辣的少年。
惊轲:“我是偷学来的,当时在清河认识了两个狂澜的朋友。”
楚青霭双眼放光,“果真吗少东家,能介绍给我认识吗?感觉狂澜的弟子都好飒爽啊!”
惊轲:“他们……都在春秋别馆跟秀金楼的战斗里重伤身亡了。”
楚青霭:“啊!该死的秀金楼,早晚把他们都杀光喽!”
松谷鸣也猛猛点头,“我跟秀金楼也有不共戴天之仇。”
惊轲扯出个笑,“行啊,等我下江南找他们麻烦的时候你俩别跑。”
松谷鸣拍拍胸口,“那不可能跑,我还能给你叫很多九流门的弟兄,虽说我们九流门的喜欢骗人钱财,那也是专骗大户人家,信誉和义气还是很足的。”
楚青霭:“我们天泉那就更不用说了,都是好铁铁!”
“成啊,那就一言为定。”惊轲转头看向冯如之,“这次我来带了些离人泪,应该能卖上不少钱,希望能帮你们度过些许时日。”
冯如之眼眶有些泛红,年纪轻轻就要掌管整个渡口,对于她来说实在是太累了。“谢过少东家了,我也就不多矫情,你也看的到现在天上来渡是怎么样的情况,这份恩情我来日再还。”
惊轲摇摇头,故意摆出一副略显不悦的神情,“这么说就见外了,我一直都想来江湖,我以前觉得江湖就是行侠仗义,锄奸扶弱,现在我才知道江湖真正吸引我的是豪侠义气和人情世故,冯姑娘能在天上来渡是这样的情况下,冒着风险帮我搞来那么多木头,就是把我当朋友,既然是朋友,就不要这么见外了。”
松谷鸣看到气氛有些凝滞,“说这些干嘛,吃酒去,天泉铁子请客。”
楚青霭:“啊?对对!我请客,走着!”
惊轲和楚青霭所乘坐的那艘大船此时也已经卸完了货,霍掌柜拿着清单递给冯如之,让她过目此次去清河采买的那些东西。
霍掌柜:“少东家,你带来的那些离人泪……”
惊轲:“卖到开封城去,卖来的钱归到你们账上。”
霍掌柜:“哎!这可使不得啊少东家,这……”
惊轲:“你们当家的都点头了,嘿,你这老顽固,哪里不行了。”
霍掌柜:“这……这不中啊,您上次送来的粮食已经算是救命了,我们弄过去的木头它只是盖房子用的啊。”
惊轲又好气又好笑,“衣食住行哪个不重要?粮食不也是你们自己花钱买的吗?”看到霍掌柜还是一副不愿意收下的模样,“那这样,这笔钱,你们拿着,修缮房屋,经营渡口,就当是我的……什么来着?投名状,对,以后我就是天上来渡的二当家。”
冯如之扑哧一声笑了,对着霍掌柜说:“行了霍掌柜,就按照少东家说的来,卖了钱先买点粮让乡亲们吃顿好的。”
霍掌柜:“哎,中嘞。”
斜阳抹在浑浊的江水上,照出一条贫瘠的水岸线。这便是如今的天上来渡。
衰败的气息无声地弥漫着,没有刀兵之祸的遗恨,也无流离失所的恓惶,有的,只是被漫长贫苦蚀刻出的、令人窒息的荒芜。
渡头的木头平台早已看不出原本的木色,黑褐中夹杂着暗绿的苔痕,像一块巨大的、长着疮癣的朽木随意搭在水边。
几根支撑的木桩歪斜着,大半没入浑浊的江水,任由暗流温柔又残忍地剥蚀着其根部,露出蛀虫啮咬过的、朽如败絮的内芯。
一段腐朽的木板断裂开来,突兀地塌陷下去,显露出底下缓缓流淌的、泛着泡沫的黄泥水。
惊轲看着眼前的种种,终于是忍不住问出了口,“这里到底是怎么了?”
冯如之也深深叹了口气,“扬州泅州饥馑,又遇上旱灾,很多难民涌入开封,但开封现在正值钱荒,百姓本就没有钱财去买东西,朝廷屯粮常平仓,备战南征,并不开仓放粮,才成了如今的局面。”
惊轲托着下巴,又忍不住拿着根筷子敲起了碗,“朝廷这边确实是不好下手,不过正好船上还有神仙渡的信物,我手书一封回不羡仙,让柳衔蝉帮忙屯些粮食,到时候运过来缓解你们的压力。”
…………
开封,皇城内。赵匡胤在御书房的案几前批着奏折,一名老太监踏着小碎步走进御书房。
“启禀陛下。”
“直接说便是。”
“浮戏山那边,有消息了……”
“有什么消息了你倒是说啊!”
老太监一脸惶恐,将脑袋深深的埋在地上,双手捧着信件举过头顶。
赵匡胤没来由的心烦意乱,“拿来!”
老太监飞速起身将信件递到赵匡胤面前。
赵匡胤打开信件,偌大的一张纸上,只写着一个字——“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