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薄雾还未散尽,我便与王振兴和爷爷道别。王叔到底是科斯城明面上的城主,有些事情还是要他出面办理的。而我——想起落鹰谷万张嘴等着吃饭——也不得不赶回去张罗银钱,劳碌的命。我们轻装简行,只乘着两匹快马带着数十人就朝科斯城狂奔了。晨露沾湿衣摆时,已驰出十里之外。身后虎跳涧的轮廓渐渐隐在雾中,唯有叮当的筑城声追着风传来。留守的将士们仍在忙碌:虎跳涧原来的守军与机械司的人马都留下了,等伤兵们养好身子前,也会帮着修筑关隘。大队人马要等轻伤员养好伤,才回落鹰谷训练。
经过数日的奔波赶路,当我们再次途经那座拔地而起的新镇时,眼前的景象已焕然一新。小镇的轮廓已然成型,整齐的屋舍井然排列,宽阔的道路纵横交错,俨然已是一派兴旺气象。民房的建造被放在了首位,如今初期规划的三万栋房屋已然竣工——每栋都足以容纳一个六口之家。大部分屋舍已然有了人烟,只有少许还空置着,等待着新主人的到来。我在一片繁忙的工地上找到了正忙碌着的赵大爷。老人虽然满面风霜,眼中却闪烁着欣慰的光彩。“赵大爷,”我开门见山地问道,“上次交代都是,办得怎么样了?”赵大爷放下手中的图纸,脸上绽开笑容:“都办妥了!落鹰谷的乡亲们都已经搬迁出来了,包括将士们的家眷,无论老幼都已安置妥当。”他指着远处一片整齐的屋舍,“按照您的意思,每户分了新房,多分了五亩地,大家都欢喜得很,没人有怨言。”我欣慰地点点头:“这样就好!我打算将落鹰谷彻底打造成军事重镇,除了军人之外,其余人口全都迁移到新镇来。”
望着远处炊烟袅袅的民居,以及街上往来的人群,我继续说道:“落鹰谷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作为军事基地再合适不过。而这里地势平坦,水源充足,更适合百姓安居乐业。”赵大爷搓着手,脸上带着几分欣喜又夹杂着些许为难:“少爷,咱们这小镇如今已是科斯城一带最大的药材集散地了。科斯省地处偏僻,山高林密,又靠近魔兽森林,灵草灵药无数。自从大伙儿知道我们这儿长期收药,价钱公道、从不欺生,都抢着来和咱们交易。”我满意地点头:“这是好事啊!”赵大爷却欲言又止,终于苦笑着掏出那只略显干扁的空间袋,在我面前倒了倒——袋中空空如也。“可是少爷……现在我……没钱了。”他压低声音,“眼下多半交易都只能先打欠条,我向他们保证月底结清。”看着那只空间袋,我不由想起上次赵大爷见到父亲,就将之前给他零时用的空间戒还给了父亲,父亲说不用还了,你留着用就行。赵大爷却连连推拒,直说太过贵重,不敢接受。父亲见他硬是不收,就拿了一个储物袋给赵大爷,赵大爷还想拒绝。父亲当时故意板起脸道:“你是我府上的大管家,连件像样的储物法器都没有,岂不是丢我的脸?”最终硬是塞给他这个空间袋,赵大爷推辞不过,这才收下。
我摩挲着指间的空间戒,苦笑着将钱袋倒扣在桌上。我也就这几百金币了。老爷子,我揉着发痛的额角,咱们这回真见底了。赵大爷正在拨算盘,枯指猛地停在半空。老竹制的算珠啪嗒坠下,在寂静的堂屋里惊起细微回声。没...没了?他喉结滚动着扶住桌沿,可小镇上的工钱、药材铺的尾款...月底要是结不出可就麻烦大了!王振兴抱臂靠在门框上摸索着下巴,试探的说到:要不先挪军饷顶一阵,事后在补回头?不可!我斩钉截铁打断,那笔军饷是稳住人心的定海神针,哪里缺钱都不能动,军队乱了才是最头疼的事!指尖重重划过账本上墨迹未干的数字,就算你我现在把自己卖了,也绝不动那笔军饷!窗外传来帮工们收工的谈笑声,赵大爷的白须在暮色中微微发颤。我收起空荡荡的钱袋,起身拍拍老人嶙峋的背脊:今晚好生歇着。明日清早,转身时革靴碾过满地月光,随我回一趟科斯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