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座将尸神彻底囚禁的镜面迷宫,已在先前恐怖的对撞中布满蛛网般的裂痕。
毁灭的余波,依旧在崩塌的富士山巅之上反复冲刷。
每一道涟漪过处,空间都发出尖锐的哀鸣。
雨宫晴辉等人,即使被苏小阳的力量屏障庇护在身后,依旧被逸散的余威震得气血翻涌,脑海中一片空白。
他们的视线,死死钉在风暴的最中心。
那里,刺目的强光与沸腾的烟尘,正一点点地沉降。
尸神的景象,终于显露。
山岳般庞大的身躯,此刻已经不能称之为“身躯”。
它更像是一件被彻底摔碎后,又被孩童用拙劣手法胡乱拼凑起来的巨大陶器。
一道道深可见骨的漆黑裂痕,狰狞地遍布全身。
那些裂痕的深处,并非血肉,而是更为粘稠、更为纯粹的黑暗。
丝丝缕缕的腐朽黑气,正从那些裂缝中疯狂涌出,像无数扭曲的触手,试图重新聚合、修复这具濒临崩溃的神之尸骸。
它,还没有死透。
那股源自太古的怨憎与恶意,依旧顽强地存在着。
悬浮于半空的苏小阳,对此没有任何意外。
这邪异诡魅的魔女姿态,与那张纯真的萝莉脸形成了极致的、令人心胆俱裂的反差!
苏小阳抬起白皙的小手,朝着下方轻轻一握。
【妄言画廊】的内部流转着混乱的数据流与猩红光芒。
下一瞬,镜光大放!
一股超越了这个世界所有法则的意志,降临了。
尸神那庞大的残躯,在光芒笼罩的瞬间,猛然一颤。
那些正疯狂蠕动、试图修复身躯的腐朽黑气,在接触到镜光的刹那,像是被从源程序中直接删除的代码。
它们连尖啸都来不及发出,便被那诡异的光寸寸分解,还原成了最原始的数据流。
最终,归于虚无。
尸神最后的挣扎,在这绝对的、扭曲“存在”本身的权能面前,显得如此苍白,如此可笑。
那庞大如山岳的腐败身躯,就在这猩红的光芒中,开始了无声的崩解。
那些散发着古老恶臭的血肉,那些承载了无尽怨憎的骨骼,都在光芒中被还原成了最纯粹的金色粒子。
一点点地剥落、消散,温柔地重归于这片它们曾经守护,又被它们污染的天地。
尸神那无形却足以震慑灵魂的愤怒咆哮,也在这诡异的光芒中,渐渐平息。
最终,化作了一声悠远的,仿佛得到了解脱的叹息。
当庞大的身躯彻底消散于虚无。
天地间,只剩下那猩红的镜光还在闪耀。
光芒的中心,一团半透明的、散发着柔和微光的灵魂,静静地浮现。
那是一个面容俊朗的年轻男子模样。
他闭着双眼,神情安详得,像是在一场酣甜的美梦中,听到了母亲哼唱的摇篮曲。
这就是那具神尸原本的模样。
他曾是神明,却被困于自己的尸骸中无尽岁月,日夜承受着永恒的折磨与腐朽。
直到今天,才终于被这名为“扭曲映照”的权能,彻底解放。
这一幕,如同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每一个旁观者的心上。
【葬山】的刀魂,自幽暗的刀身中飘然而出。
那具由刀气凝聚的苍老虚幻身影,正以前所未有的幅度剧烈颤抖着。
他浑浊的双眼,死死地锁定着那团半透明的灵魂虚影,像是看到了世间最不可思议的奇迹。
“那是……大山津见神?!”
传说中的山神!国津神中的至高存在之一!
这个名字,在雨宫晴辉等人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他们的目光,呆滞地在那道安静沉睡的神明灵魂,和悬浮于空中、身着魔女裙的苏小阳之间来回移动。
一时间,他们甚至分不清眼前的一切,究竟是濒死前看到的幻觉,还是真实发生过的现实。
神明。
一尊货真价实的神明。
哪怕只是一具被恶意污染了无尽岁月的尸骸,其散发出的神威也足以将他们这些所谓的半神,碾成齑粉。
可就是这样恐怖到无法想象的存在,却被苏小阳……
抹除了?
不,雨宫晴辉猛地摇了摇头,这个词汇,太粗暴了,完全无法形容刚才发生的一切。
那不像是战斗。
更像是一场诡异、戏谑的……存在修正。
他,不,是“祂”,像一个玩弄规则的魔女,将被病毒污染的程序,从根源上“扭曲”了回来。
仅仅,只剩下了最纯净的灵魂数据。
苏小阳的身影从空中缓缓降下,身上的灵装化作光点消散。
他伸出那只白嫩得不像话的小手,对着那团神魂,轻轻一招。
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呼唤一只迷路的小猫回家。
但他的声音,却带着洞穿灵魂的威严,不带一丝一毫的情感,只有纯粹到极致的意志。
“臣服。”
“或者,死。”
没有第三条路。
大山津见,这位曾经执掌山脉的古老神明,早已在无尽的岁月中被磨灭了所有的神性与尊严。
又被苏小阳的权能洗去了尸骸中积攒的所有暴戾与怨憎。
此刻的他,面对那不容抗拒的意志,他那半透明的灵魂之躯,甚至无法思考,只是本能地弯曲、收缩、蜷缩成一团。
那是一种源自生命最本质的,最卑微的臣服姿态。
苏小阳平静地点了点头,似乎对这个结果毫不意外。
他托着那团瑟瑟发抖的神魂,缓缓降落在众人面前。
风雪,不知何时已经停歇。
刚才那毁天灭地的一幕,仿佛从未发生过。
“准备九刀合一吧。”
雨宫晴辉等人依旧沉浸在巨大的冲击与恍惚中,尚未完全回过神来,只是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唯有作为刀匠的古原良树,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他那两米多高的魁梧身躯,竟不受控制地向后踉跄了一大步!
他死死地盯着苏小阳那张纯真无害的萝莉脸。
“你该不会是……是想……”
众人被他这剧烈到近乎失控的反应惊动,纷纷投来疑惑的关切目光。
星见翔太下意识地扶住了他,却感觉古原良树全身的肌肉都绷得像最坚硬的钢铁,并且在剧烈地颤抖。
苏小阳抬起眼帘,那双琉璃般纯澈的眼瞳里,清晰地倒映着刀匠那张写满了惊恐、骇然,以及一丝……疯狂狂热的脸。
他猜到了对方的想法。
“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