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讯器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对方谈判专家沉稳的声音。
“请你冷静，车子已经在路上了，我们保证会遵守承诺。”
“但是，为了人质的安全，我们需要更多的时间来清空沿途的道路，确保万无一失。”
“请你，再给我们一个小时。”
一个小时？
谭建林听到这话，嘴角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
他甚至都懒得去掩饰自己的不屑。
“呵。”
“说得比唱得还好听。”
“为了人质的安全？”
“你们鲨鱼特战队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菩萨心肠了？”
“是想拖延时间，好让你们的狙击手找到我的位置。”
“还是说，你们的突击队已经摸到我屁股后面了？”
通讯器那头，那个沉稳的谈判专家显然被噎得不轻。
他大概是职业生涯里第一次碰到这么不按套路出牌的“悍匪”。
不给你画大饼的机会。
不给你讲道理的余地。
直接掀桌子。
“我再说一遍。”
谭建林的声音冷酷到了极点，他抬起手。
狙击枪的枪口轻轻地顶在了旁边眼镜人质的太阳穴上。
“你，我，还有他。”
“我们仨，现在是命运共同体。”
“我没时间陪你们玩猫鼠游戏。”
他对着通讯器，一字一句地说道。
“现在，立刻，马上，告诉我一个精确到分钟的时间。”
“车，什么时候能到我面前。”
“多一秒钟，我都会觉得你们在侮辱我的智商。”
“而后果……”
他用枪口蹭了蹭人质的镜腿，动作轻佻，威胁的意味却铺天盖地。
“……他来承担。”
通讯器里传来一阵急促的呼吸。
几秒钟后，那个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没了之前的从容。
“四十五分钟！”
“最多四十五分钟，车一定到！”
“好。”
谭建林干脆利落地挂断了通讯。
他收起狙击枪，拍了拍身边眼镜人质的肩膀。
“走了，带你去看点好玩的。”
他脸上的表情，与其说是劫匪，不如说更像一个找到了新奇玩具的大男孩。
“首长，这就完了？”
眼镜人质屁颠屁颠地跟在他身后，好奇心压过了演习带来的紧张感。
“这就对了。”
谭建林头也不回地走下了望塔。
“他们越是听话，就说明他们越是没办法。”
“这盘棋，主动权在我们手里。”
“只要车到了，他们就得乖乖看着我们从他们眼皮子底下溜走。”
他语气里的自信，让眼镜人质都忍不住心头一热。
这才是顶尖特战指挥官的压迫感。
回到二层小楼，谭建林扫了一眼被集中看管的“人质”和堆成小山的“化工原料”。
再次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他冲着手下招了招手。
“去，通知对面。”
“我要的车，必须加满油。”
“另外，给我准备二十人份的食物和水。”
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关键细节。
“记住，吃的必须是没开封的包装食品，水也要原装未开的瓶装水。”
“如果我发现任何一个包装有破损，或者任何一瓶水有被拧开过的痕迹……”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那群蹲在地上的“人质”。
“后果，你们知道的。”
“是！”
一个手下立刻领命，转身去传达新的指令。
整个队伍的执行力，高效得令人发指。
谭建林做完这一切，拉了张椅子，大马金刀地坐下。
他翘起二郎腿，饶有兴致地看着那个一直跟着他的眼镜人质。
“小子，我那个计划，看出点门道没？”
眼镜人质推了推眼镜，一脸求知若渴。
“报告首长，学生愚钝！”
“嘿。”谭建林乐了，“行，那我就再给你透个底。”
“等车来了，我会从你们中间，挑一个幸运儿。”
他伸手指了指那堆花花绿绿的化工原料罐。
“让他绑着这些宝贝，去当司机。”
“当然，我的兄弟会在旁边‘陪’着他，确保他不会因为太紧张而开错路。”
谭建林的计划简单粗暴，却又异常有效。
用人质开车，身上还绑着足以夷平整个厂区的化工原料，谁敢拦？
谁敢开枪？
这简直就是一道无解的阳谋。
然而，眼镜人质听完，却皱起了眉头。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声开口了。
“首长，恕我直言。”
“嗯？你说。”谭建林挑了挑眉，似乎很意外他敢搭话。
“您……是不是从头到尾，都没打算真的‘淘汰’我们任何一个人？”
眼镜人质的眼神很亮，仿佛能看穿人心。
谭建林嘴角的笑意淡了下去，他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首长，我觉得，您这样做，可能会激怒他们。”
“激怒他们？”谭建林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
“对。”眼镜人质的表情无比认真。
“鲨鱼特战队那帮人，都是疯子。”
“他们不怕死人，就怕打不起来。”
“您越是表现得克制，越是不给他们开火的机会。”
“他们就越会觉得您在耍他们，觉得您心虚，不够狠。”
“有时候，战场上的仁慈，反而是最大的挑衅。”
“一颗子弹都不用，就能把他们的怒火烧到最旺。”
“到时候，一群被激怒的鲨鱼，会比冷静的鲨鱼，可怕一百倍。”
话音落下，整个楼层都安静了下来。
谭建林的几个手下，都用惊异的目光看着这个文质彬彬的“人质”。
这小子，懂行啊！
谭建林脸上的轻佻神色彻底消失了。
他坐直了身体，第一次用审视的目光，重新打量着眼前的这个年轻人。
“你小子，哪个单位的？”
“报告首长，作战参谋部，实习参谋，周正。”
“参谋？”谭建林摸了摸下巴，眼神里透出几分赞许。
“有点意思。”
“你说的，有道理。”
他承认了对方的观点。
但是，他没有丝毫的慌乱。
他站起身，环视了一圈自己的手下，还有那些同样竖着耳朵听的“人质”。
他清了清嗓子，声音传遍了整个空间。
“都听到了？”
“外面那帮鲨鱼，现在估计正憋着一肚子火，等着跟我们干一架呢！”
他的话让手下们露出了嗜血的笑容，也让一些“人质”感到了不安。
“但是！”
谭建林话锋一转。
“我为什么要把你们，把所有东西，都集中到这栋楼里来？”
他伸手指了指脚下的地板，又指了指周围的墙壁。
“我问你们，这么个铁王八壳子，他们怎么攻？”
“突击？人质和化工原料都在这，他们敢用破门弹还是震撼弹？”
“狙击？咱们都在楼里，他们的狙击手除非有透视眼，不然就是个摆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