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广阔而宁静的意识空间内,时间仿佛流淌得格外缓慢。
巨大的九尾狐整个上半身都几乎贴在了平静的水面上,那只硕大的鼻子极其轻微地翕动着。
以一种前所未有的专注和耐心,仔细地嗅着被奶奶玖辛奈抱在怀里的小向日葵。
它试图从这具小小的、温暖的身体里。
分辨出那一丝与自己同源、却又似乎有所不同、如同风中残烛般微弱的查克拉气息。
那感觉太过缥缈,像是错觉,又仿佛真实存在,让它不敢有丝毫大意。
而在水面的另一边,成年鸣人静静地站着,他的目光并未落在正在“研究”孙女的九尾身上。
而是怔怔地、近乎贪婪地凝视着那围在向日葵身边的“西红柿炒鸡蛋”组合。
他那拥有一头灿烂金发的父亲波风水门,和发色如烈焰般绚烂的母亲漩涡玖辛奈。
父母。
这个词汇,在成年鸣人三十多年的人生中,承载了太多复杂的情感。
从他拥有记忆开始,这个词就是空洞的,是空荡荡的公寓里永远不会响起的脚步声。
是别的孩子被牵着手回家时,他只能独自仰望的、逐渐暗淡的天空。
第一次真正“见到”父亲,是在佩恩入侵、生死一线的时刻。
那只是一个短暂出现在精神世界的、金色的光辉身影。
第一次“认识”母亲,则是在与九喇嘛争夺查克拉、内心最挣扎的时刻。
那是一位红发女子带着泪与笑的嘱托与拥抱。
他他知道了他们的故事。
了解了他们的爱与牺牲,他为他们骄傲,也因他们的离去而深深悲伤。
但“知道”与“感受”是两回事。
他从未像其他孩子那样,在父亲的肩头看过祭典的烟花。
从未被母亲温柔地哄着入睡,从未感受过那双属于父母的手,落在头顶的温暖触感。
这份迟来了三十多年的、真实的、触手可及的亲情。
此刻就鲜活地呈现在他眼前,让这位历经无数战火、肩负整个忍界重担的七代目火影。
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仿佛回到了那个只能通过恶作剧来吸引他人注意的、孤独的孩童时代。
就在这时,漩涡玖辛奈终于轻轻松开了怀里的向日葵。
她转过身,那双与鸣人如出一辙的眼眸。
第一次如此真实、如此清晰地,映照出她已然长大成人的儿子。
她的眼中瞬间盈满了水光,那是喜悦、是心疼、是错过太多的遗憾,更是无法言喻的骄傲。
她一步步走向成年鸣人,每一步都仿佛跨越了生与死的界限,跨越了漫长的三十年时光。
她抬起手,有些颤抖,却又无比坚定地,轻轻放在了成年鸣人那比她高出许多的头顶上。
手掌传来的温度,如此真实,带着母亲特有的、仿佛能融化一切冰霜的暖意。
“鸣人。”
玖辛奈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哽咽,却又努力扬起一个灿烂温和的笑容:“你长大了……真的……长大了啊……”
这简单的触碰,这声呼唤,如同打开了某个尘封已久的闸门。
成年鸣人感觉自己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鼻腔涌起强烈的酸意。
他下意识地微微低头,方便母亲的动作,仿佛还是那个需要母亲抚摸和鼓励的孩子。
他用力眨了眨眼,将那股几乎要夺眶而出的湿热强行逼退。
脸上努力扯出一个与他年龄和身份有些违和、却又无比真实的、带着点傻气和依赖的笑容。
“嗯……”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毕竟……已经三十多岁了嘛。”
他像是在陈述,又像是在向母亲汇报,汇报这缺席了她见证的、漫长的人生。
“是啊……三十多年了……”
玖辛奈的泪水终于滑落,但她的笑容却更加明亮。
她抚摸着儿子坚毅的脸部线条,仿佛要将他现在的模样深深印刻在灵魂里。
她认真听着成年鸣人那带着鼻音,却开始絮絮叨叨地、急切地诉说着。
像是要把这三十多年错过的汇报,一口气全都补上:
“我……我现在有好好的吃饭!”
“虽然……虽然有时候工作太忙,会忍不住偷偷吃一乐拉面……或者泡面……”
他像个被抓住做错事的孩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但随即语气又变得轻快起来:“但是雏田她……她每天都会给我准备很好吃的便当!”
“办公室后面也有浴室,我每天都有好好洗澡,没有变得臭烘烘的!”
他继续说着,眼神越来越亮:“我的朋友现在也有好多好多!”
“不只是木叶的大家,其他村子的影,像我爱罗,像黑土他们,也都是我的朋友!”
“我们经常一起开会,一起解决忍界的问题!”
“还有忍术!我也有好好学!”
他挺起胸膛,带着一丝属于“吊车尾”逆袭的骄傲:“我现在可是火影了!学会了很多很多以前根本不敢想的术!”
“也许是我的天赋没有过去的我好,飞雷神总是抓不住诀窍,完全没法和老爸以及过去的我那样任意使用……”
他语速很快,内容有些杂乱无章,从生活琐事到工作成就,从朋友交往到忍术修行。
这不像是一个成熟火影的汇报,更像是一个终于找到家的孩子。
在向最亲的人急切地展示着自己努力成长的一切,渴望得到那迟来的肯定和赞许。
看着这一幕,一直安静站在稍远处的青年鸣人,嘴角不自觉地向上扬起,露出一抹理解而温和的笑容。
他没有上前打扰这属于“未来”的自己与父母之间,这场跨越了生死的珍贵重逢。
他默默地后退了几步,将这片空间完全留给了他们三人。
他走到趴在一旁、似乎因为没找到确切线索而有些烦躁地甩着尾巴的九尾身边。
毫不客气地靠着它温暖而毛茸茸的巨大身躯坐了下来。
九尾只是眼睛瞟了一眼,没说什么继续嗅着向日葵,这让向日葵一直在哈哈的笑。
青年鸣人将下巴搁在蜷起的膝盖上,湛蓝色的眼眸静静地注视着水面上那相拥的一家三口。
终于能够亲手触摸到儿子的母亲。
终于能向母亲汇报成长的儿子。
以及在一旁温柔注视、满眼欣慰的父亲。
那画面,美好得如同一个遥不可及的梦,却又如此真实地在他眼前上演。
青年鸣人知道,这对于那个“未来”的自己而言,是弥补了人生最大遗憾的时刻。
他无法切身体会那种长达三十多年的渴望与等待,但他能感受到那份几乎要满溢出来的幸福与圆满。
他就那样静静地靠着九尾,像一个无声的守护者。
又像一个历史的见证者,默默地注视着这一切。
注视着这场迟到了三十多年的、跨越了时空的温暖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