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胡文慧先打破了沉默，她侧了侧身子，有些不自然地说道：“要不……你先进来等会？”
许念也不再扭捏，直接走了进去。
屋内的陈设，和他离开时几乎一模一样。
也是，这房子虽然是卖了但很快回来了，家具都没来得及收拾。
唯一的区别，是客厅角落里那架多年的钢琴不见了。
他轻车熟路地走到窗边那个自己最喜欢的躺椅前，习惯性地坐了下去。
身体陷进柔软的椅垫里，鼻尖瞬间萦绕起那股熟悉的、混杂着淡淡书香和居家气息的味道。
他下意识地想像过去一样，找个最舒坦的姿势瘫在里面，但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他还是挺直了身子，调整了一下坐姿，坐得端端正正。
胡文慧想了想，还是转身去给他倒了一杯茶，用的，依然是他过去最常用的那个印着乐谱的马克杯。
许念接过来，下意识的脱口而出：“谢谢。”
胡文慧也自然而然地回应：“别客气。”
话一出口，两人都愣住了。
一股能当场抠出三室一厅的尴尬感瞬间笼罩了整个客厅，谁也不再讲话。
最终，还是胡文慧没话找话地开口：“你那个……《父亲写的散文诗》，写的很好、很感人，悠悠的姥姥还给我打电话说听哭了。”
“哦，谢谢。”许念喝了口水，赶紧转移话题，“那个……悠悠报的啥补习班来着？”
“学习乐器的，你忘了？咱们当时交了一年的钱。”
“哦，对，想起来了。”许念一拍脑门，“不是……咱俩谁不会乐器呀，还用得着送她去补习班？这补习班别去了，咱俩自己教呗。”
“报的幼儿钢琴班，但现在家里的钢琴了不是……”
“哦，对。”许念立刻明白了。
他掏出手机，“那个我打个电话，让他们弄台新的过来。别让悠悠去补习班了，我亲自教她。”
说完，他直接拨通了杨铭的电话。
电话响了好一会儿才被接通，里面传来杨铭浓得化不开的起床气：“喂……老师？您找我？”
“你小子昨晚喝到几点呀？”许念没好气地问。
一听这话，杨铭的脑子瞬间清醒了一点：“不到十二点就回来了老师！是徐瑞那个孙子，又拉着我开黑打游戏，我四点才睡！”
“多注意点身体！”
“我没事，老师您找我是？”
许念直入主题，“你帮我买件东西，送到我这儿。”
前几天张艳刚给他汇报过财务状况。
他目前的收入大头，主要还是词曲的版权使用费，其中王彬商演《我记得》带来的收益最多，几乎是王彬每唱一次，他的账户就会跳动一下。
何慧婷和蓝静莹的商演才刚起步，贡献还不多。
至于“许念文化”的股份分红，则需要等结算周期。
但张艳告诉他，经过财务的科学计算，作为最大的股东，他现在可以随意支配的公司账面资金份额，就高达五百万。
这个数字让许念激动了半天。
只是因为太忙，一直没有体验一把“冲动消费”的机会。
今天，机会来了。
“老师，您要买啥呀？”杨铭继续问道。
“你呢，去找张艳支钱，”许念用一种买颗大白菜的语气，轻描淡写地说道，“给我去买架斯坦威来。”
“斯坦威”三个字一出口，一旁的胡文慧内心咯噔一下，刚想开口阻止，话到嘴边，咽了回去。
电话那头的杨铭，则是彻底被惊醒了：“啊？！老师，斯……斯坦威？行！我马上去爱琴海钢琴城看看去！送哪里呀？”
听筒里传来他猛地从床上坐起来的动静。
许念想了想，又补充道：“送我住的地方。对了，你小子别傻乎乎的给我买个三角的，这边也放不开。你就给我买一台立式的K132就行。”
胡文慧对钢琴了如指掌，听到“K132”这个型号，内心又倒吸一口冷气。
这架……也得五十万上下呢。
但随即，她又释然了。
以许念如今的身价和财力，太小儿科了。
许念挂了电话，许悠悠也正好从卫生间里跑了出来，扑到胡文慧身边：“妈妈，你快点给我穿衣服梳头呀！”
“哦，好好好。”
许念挂了电话，重新靠回躺椅上，静静地看着胡文慧熟练地给女儿梳着小辫子，又找出漂亮的衣服给她换上。
阳光从窗外斜斜地照进来，一切都好像回到了几个月前。
他的脸上，也不自觉地流露出一丝享受的表情。
“爸爸，”许悠悠一边努力伸着胳膊穿衣服，一边兴奋地问，“粤式早茶是不是很好吃？”
“爸爸也没吃过，应该……很好吃吧。”
“那下次妈妈如果没有演出了，咱们全家一起去好不好？”
许念脸上的笑容一僵，尴尬地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许悠悠却没察觉，继续天真地问：“早茶是不是很贵呀？你……你买得起吗？”
许念被女儿逗笑了，他大手一挥，豪气干云地说道：“放心吧！爸爸买得起！你喜欢的话，每天都带你去吃！”
许悠悠的小脑袋里，忽然想起了姥姥前两天神神秘秘对自己说的话：“悠悠啊，你爸爸现在可有钱了，是大明星了，你可要抓紧爸爸！”
这时，胡文慧已经给女儿收拾利索了。
许念也站起身，准备拉着许悠悠出门。
“等一下！”胡文慧叫住了许悠悠，从厨房里拿出一杯牛奶，“你又忘了，先把这个喝了！”
许悠悠看着那杯牛奶，小眉头立刻皱了起来，满脸嫌弃地吐槽道：“妈，这牛奶又是咱们小区超市买的吧？我不喝！”
“必须喝，长身体呢。”
“我才不要！”许悠悠理直气壮地挺起小胸膛，“一会爸爸带我去吃高端的粤式早茶！我都有一个这么有钱的爸爸了，为什么还要喝这种超市买的劣质牛奶？”
“噗——”
许悠悠这句话，差点让许念一口气没上来，眼睛一黑。
他看向胡文慧，发现她也被女儿这番惊天动地的言论给彻底噎住了。
两秒后，胡文慧反应过来，脸色一冷，语气严肃地问：“悠悠，谁跟你说的这些？”
“姥姥说的呀！”许悠悠一脸理所当然，“爸爸，快走呀！我们去吃早茶！”
说着，她直接拉起许念的大手就往门外走。
许念回头看了一眼还处在懵圈状态的胡文慧，挠了挠头，任由女儿把自己拖出了家门。
两人走出小区，许念正想着是打车还是坐地铁去建国门，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响了。
是石青青。
他点了接通，电话那头立刻传来石青青干练的声音：“老师，曹师傅现在开着车过去了。我们几个商量了一下，觉得还是应该给您配个专车和专职司机，这样方便一些，最主要是有利公司的发展。”
“啊？什么时候商议的？”许念一愣。
“您别管了，我们也征求了黄总的意见，他还批评我们服务不到位呢！”
“一会曹师傅估计就到了，他以后就专职跟着您了！”
“那咱公司不是司机不够了嘛？”
“这您就别管了，再招呗！老师，就这么定了！”
许念刚挂了电话，一个号码就打了进来。
“喂，老板，我是曹勇！”电话那头是一个沉稳的中年男人声音。
“曹师傅早。”
“我已经到绿色家园小区了，您家是几号楼？”
“哦，曹师傅，我人就在小区门口呢。”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秒，随即说道：“……我看见您了……您原地等着就可以。”
许念话音刚落，就见不远处，一辆通体漆黑、在晨光下闪烁着昂贵金属光泽的庞然大物，悄无声息地亮起了双闪。
那是一辆很新的路虎揽胜盛世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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