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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淮前线的僵持,被魏延一记出乎意料的猛烈组合拳彻底打破。
淮水水战的胜利,确立了吴军在水面上的绝对优势。魏延敏锐地抓住此契机,不再满足于小规模的袭扰和隔河对峙。他与坐镇合肥、负责后勤与策应的邓艾经过周密谋划,决定发动一场旨在实质性削弱淮北魏军力量、扩大江南岸战略缓冲区的攻势。
“满宠收缩主力于汝阴、慎县等坚城,意在避我锋芒,耗我锐气。”魏延在军事会议上,手指地图上淮水北岸的几个点,“然其城外,并非铁板一块!尤其是我军降将提供线索,当涂故城以北七十里,下蔡旧县一带,有魏军一处重要军马场与粮草中转站,守军约两千,主将为满宠族子满伟。此处若失,汝阴魏军骑兵战力受损,粮草转运亦将困难重重!”
邓艾补充道:“都……都督明鉴。据斥候反复探查,下蔡地势平坦,利于我骑兵突击。且其……其与汝阴之间,有颍水支流相隔,援军不易速至。若能以精兵速克之,则可……可断满宠一指!”
计议已定,魏延亲率八千精锐,其中包含两千骑兵(由缴获及江北招募训练而成),乘船星夜渡过淮水,登陆后不作任何休整,以骑兵为先锋,步卒轻装疾进,如同一支离弦的利箭,直插下蔡!
满伟年轻气盛,倚仗此地离汝阴不算太远,戒备并非十分森严。当吴军骑兵如天降神兵般出现在视野中时,魏军营寨顿时一片大乱。
“吴军!是吴军过河了!”
“快!关闭寨门!弓弩手上前!”
然而为时已晚。魏延一马当先,手持长刀,勐扑寨门。吴军骑兵紧随其后,以密集箭雨压制寨墙守军,步卒则扛着简易云梯,勐攻木栅。
“随我破寨!”魏延一声暴喝,长刀猛噼,竟将简陋的寨门生生砍破!吴军将士见主将如此悍勇,无不奋勇争先,潮水般涌入寨内。
满伟仓促组织抵抗,与魏延撞个正着。他挺枪来刺,魏延冷笑一声,刀光一闪,便将长枪荡开,反手一刀背拍在满伟背上,将其击落马下,喝令左右:“绑了!”
主将被擒,魏军更是土崩瓦解。吴军迅速控制全场,焚毁粮草辎重,缴获战马数百匹,并将俘虏的魏军(除军官外)尽数释放,令其往汝阴报信。
待到满宠闻讯,派出的援军赶到下蔡时,只见一片废墟和狼藉。吴军早已携带战利品和满伟,安然返回淮水南岸。
此战,魏延以极小的代价,重创魏军淮北的后勤节点,俘获敌将,极大地提振了吴军士气,更让满宠颜面扫地,淮北魏军人心惶惶。
“魏文长……真猛虎也!”满宠在汝阴城头,望着南方,喃喃自语,心中充满了无力感。陆战失利,水战惨败,如今连后方屯驻点都被轻易拔除,这淮南防线,已是千疮百孔。他只能再次紧急上书许都,请求增援,并强调吴军之威胁,已远超预期。
东鯷岛,经历血火洗礼后,不仅未显颓败,反而愈发呈现出勃勃生机。
击败张普的进攻后,吴军彻底掌握了周边海域的制海权。周泰、文聘率领主力舰队并未急于发动新的攻势,而是以此为基地,更加系统地进行北上侦察和袭扰,将魏军沿海的布防情况摸得一清二楚。
参军马谡则将其主要精力投入到岛屿的建设与发展上。他深知,若要以此为基础支撑更大规模的军事行动,乃至作为将来经略徐州乃至青州的跳板,东鯷必须从一个单纯的前哨,转变为具备一定自持能力的海外领。
在徐承的武力保障下,马谡展现出了卓越的治理才能:
· 屯田兴农: 他组织士卒和归附的土着,砍伐灌木,平整土地,引溪流灌溉,试种耐盐碱的粟米和蔬菜。虽海岛土地贫瘠,产量有限,但亦能部分补充军粮,减少对后方补给的依赖。
· 盐铁之利: 岛上发现有小型浅层盐卤,马谡下令建灶煮盐,所产海盐不仅可供军需,更可作为一种重要物资,用于与沿海渔民、甚至秘密与北岸某些豪强进行交易,换取情报、粮食或禁运物品。同时,他请求后方调拨铁匠,设立简易工坊,修复兵器,打造农具。
· 招抚流散: 马谡颁布告示,宣布东鯷岛受吴公庇护,凡沿海渔民、逃避战乱或魏国苛政之百姓,皆可来此定居,分给土地、渔具,三年不纳粮。此举逐渐吸引了一些胆大的流民前来投靠,岛屿人口缓慢增加,根基渐固。
· 港口扩建: 原有的简易码头被进一步扩建,可停靠更大的船只。马谡还规划了仓库区、军营区、匠作坊和民居区,虽然简陋,却已初具港口城镇的雏形。
这一日,马谡与周泰、文聘立于新建的了望台上,远眺北方隐约的海岸线。
“幼常,你这番经营,可是把这座荒岛变成了咱们海上的家啊!”周泰看着岛上井然有序的景象,咧嘴笑道。
文聘亦感慨:“有此根基,我军在海上便有了依托。假以时日,以此为基础,或可直捣郁洲山(今连云港云台山,当时为海岛),威胁东海郡,则徐州震动!”
马谡目光深邃,语气中带着前所未有的雄心:“二位将军,东鯷虽小,然其意义,绝非仅一据点耳。此乃我大吴迈向经略海洋之第一步!主公志在天下,岂能仅困于江淮陆争?这万里海疆,蕴藏无穷之利,亦是我江东儿郎扬威之新战场!谡以为,待时机成熟,可奏请主公,于此设东鯷都督,专司海外拓殖、海贸与对北岸之军事行动!”
周泰、文聘闻言,皆感振奋。他们意识到,马谡所谋,远比打下一两个沿海城池更为深远。东海上这颗悄然崛起的明珠,正悄然改变着江东的战略视野与格局。
陇右战局,因烧当羌的介入而陷入僵持。蜀军暂停了对冀城的强攻,转而巩固已占区域,保护粮道,并与郭淮的袭扰部队进行着无声的较量。
诸葛亮派出的密使,携重金与“归义羌王”的许诺,历经艰险,终于抵达了烧当羌首领迷当大王的王帐。
然而,迷当大王其人,贪婪而多疑。他既垂涎蜀使带来的丰厚礼物和空头爵位,又担忧一旦背弃与游楚的约定,会立即遭到魏军的报复,同时也对蜀军能否真正掌控陇右心存疑虑。
“诸葛丞相的美意,本王心领了。”迷当把玩着蜀使进献的玉璧,皮笑肉不笑地说,“只是,游太守待我部族亦是不薄,骤然背弃,恐为天下人耻笑。况且,这陇西之地,最终姓刘还是姓曹,犹未可知啊!”
蜀使心中暗骂,面上却不动声色:“大王明鉴,我大汉王师,吊民伐罪,势如破竹,冀城指日可下。郭淮困守关中,无力来援。游楚区区一太守,已是瓮中之鳖。大王乃明智之人,岂可为将死之人殉葬?若助我大汉,不仅财货爵位唾手可得,将来这陇西羌胡事务,亦由大王一言而决!若执意与天兵为敌,待我大军平定陇右,恐烧当部族……悔之晚矣!”
一番软硬兼施,让迷当陷入了更深的纠结。他既不想放弃到手的利益,又不敢轻易下注,于是采取了拖延之策,款待蜀使,却既不答应,也不拒绝,同时暗中加强与游楚的联系,观望风色。
祁山大营中,诸葛亮接到密使回报,并未感到意外。
“迷当首鼠两端,正在亮意料之中。”诸葛亮对马良道,“此人不见兔子不撒鹰。唯有我军展现出足以攻克冀城、稳定陇西的绝对实力,他方会下定决心。”
“那丞相,我等是否强攻冀城?”马良问道。
诸葛亮摇头:“强攻伤亡必大,且若久攻不下,恐生他变。游楚能说动迷当,亦可能说动其他部落。陇西之局,关键不在冀城一城,而在人心向背。”
他沉思片刻,下令道:“传令陈式、吴懿,对冀城围而不攻,继续清扫周边,将陇西各郡县连成一片。加大招抚羌胡的力度,对迷当部,可适当让出部分原属魏国的草场、盐池,以示诚意。同时,散布消息,言我大军不日将攻克冀城,并表奏迷当为羌王。”
“丞相是要……逼他做出选择?”马良恍然。
“亦是给他一个台阶。”诸葛亮澹澹道,“亮要让他知道,顺我者,名利双收;逆我者,身死族灭。这陇右的棋,还得按亮的步子来下。”
荆南,江陵都督府。
赵云看着来自东西两线及海上的最新战报,神色沉静。魏延的淮北奇袭,马谡的东鯷经营,诸葛亮的陇右博弈,无不显示着天下局势正在加速演变。
公子陈砥侍立一旁,同样在消化着这些信息。良久,他开口道:“师父,魏都督淮北建功,马参军海外立足,皆显我江东进取之锐。然诸葛亮在陇右步步为营,其志非小。一旦让其据有陇西,连通羌胡,则其实力大涨,将来恐为我之大患。我荆州,是否应有所预备?”
赵云赞许地看了陈砥一眼:“砥儿能见及此,甚好。然你以为,当如何预备?”
陈砥显然深思熟虑过,答道:“西蜀若得陇右,其下一个目标,无非两个。一是西图凉州,以获战马之利;二是东向,威胁我荆襄。凉州路远,且羌胡纷杂,非短期可定。故而,其东向之可能性更大。我荆州当未雨绸缪。”
他走到荆州地图前,手指点向上庸、房陵一带:“此三郡(包括西城)地处汉水中上游,山势险要,乃连接汉中与荆州之枢纽,昔日关羽北伐,曾于此用兵。如今虽为曹魏所占,然守备相对空虚。若能……伺机夺取此三郡,则我可西扼蜀军顺汉水东下之途,北可威胁魏国南阳,将使我荆州防线更加稳固,战略态势极大改善!”
赵云眼中精光一闪,沉吟道:“夺取上庸三郡……此议颇具胆识。然此三郡地处魏、蜀、我三方交界,牵一发而动全身。动之,恐引魏、蜀同时反应,需慎之又慎。”
“徒儿明白。”陈砥恭敬道,“此非即刻可行之事,乃长远之谋。当下可先做两事:其一,多派细作,渗透三郡,摸清其兵力、布防、民心及与魏国中枢联系之紧密度;其二,秘密整训一支擅长山地作战的精兵,储备粮草军械于秭归、巫县等地,一旦时机成熟,或天下有变,则可迅速出兵,抢占先机!”
赵云抚须良久,终于缓缓点头:“可。便依你之议。此事由你暗中负责,选派可靠人手进行,绝不可泄露风声。所需钱粮人员,由都督府暗中调拨。”
“徒儿领命!”陈砥强压住心中的激动,肃然应道。他知道,这是师父对他能力的最大信任,也是他真正开始参与最高层级战略规划的起点。
荆南之地,在赵云的坐镇与陈砥的成长下,不仅稳如磐石,更开始悄然布局,为江东未来的争霸之路,埋下了一颗可能影响深远的棋子。擎天之柱,不仅在于坚守,更在于未雨绸缪的远见与魄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