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之后，覆天命缓缓收回手，站在原地。
万年仇恨，一朝得报。
畅快吗？
当然畅快。
但紧随其后涌上心头的，却并非想象中的全然解脱与喜悦，而是一种巨大的东西骤然抽离后的空虚感。
恨意消散，他感觉自己也短暂地失去了方向。
他就这样静静站着，良久。
直到苏墨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贯的平淡：“完事了？”
覆天命缓缓睁开眼，其中翻腾了万载的暴戾与疯狂之色，已经完全消散。
他看向苏墨，又看了看旁边静静悬浮的大欲罗天仙尊虚影和好奇张望的三眼，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嗯，完了。”
苏墨点了点头，似乎对他的状态并不意外。
“完了就跟我走吧。”苏墨转身，“你的事是了了，我的事可还没开始呢。”
大欲罗天仙尊存在陨星海的资源还等着他去取呢。
覆天命闻言，略一沉默，随即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难得的轻松：
“好。”
两人不再多言，身影化作一青一灰两道流光，朝着大欲罗天仙尊所指的陨星海方向疾驰而去，很快消失在天际。
三眼也在大欲罗天仙尊的指示下连忙跟上。
一步跨出，直接就追上了苏墨的身影，速度极快。
……
与此同时，在距离枯骨魔山不知多少万里之外，一座悬浮于九霄云层之上，仙气缭绕的恢弘建筑群深处。
这里是巡天仙盟的总坛。
一座气势最为磅礴的巍峨主殿内，气氛凝重。
十数位气息渊深如海，最低也是金仙后期修为的长老，分列大殿两侧。
他们有的白发苍苍，道骨仙风；有的面容古朴，不怒自威；有的周身法则隐现，气象万千。
此刻，他们大多眉头微蹙，目光时不时投向大殿中央悬浮的一枚金色光点。
“赵苍穹最后传回的消息，诸位都看过了。”
一位身着紫金道袍、面如冠玉的中年长老率先开口，声音在大殿中回荡：
“他声称发现一名身怀不灭道体的堕仙，其实力诡异，可能对仙盟构成威胁，请求总部支援。但随后不久，他便失联。”
“老夫已用‘周天星衍术’推演过。”
手持星光罗盘的老者——枯阳长老，沉声说道：
“关于那堕仙的天机，一片混沌，根本无法追溯其来历。至于赵苍穹他最后出现的地方是枯骨魔山，那里是逆仙盟的地界。”
他眉头紧锁，苍老的脸上满是困惑：
“唯独一点，老夫百思不得其解。赵苍穹的魂印状态……太过诡异。一会碎裂，一会又重新恢复完整，就好像能死而复生一样。”
闻言，殿中所有长老脸上都浮现出深深的疑惑与思索。
魂印是仙盟核心成员以本源神魂凝聚，与本体状态息息相关。
这种介于破碎与完整之间、仿佛在死亡边缘反复横跳的状态，实在闻所未闻。
一位站在角落、方才一直喃喃自语的白发长老，此刻猛地抬起头，眼中精光闪烁：
“赵苍穹传讯中，能化解攻击的气息像不像是混沌之气。”
“还有那不灭道体……同样是记载于上古秘典的至高体质之一，已有数十万年未曾现世！如今竟可能集于一身？而且还是个……堕仙？”
殿内一时鸦雀无声，映照着众长老变幻不定的脸色。
“此等变数，若不能为我仙盟所用……”
先前那紫金道袍的中年长老，清虚长老，缓缓开口，眼中闪过一丝厉色：
“必成心腹大患！”
“不错！”
“当立刻派人前往查探！”
“务必弄清此子底细，若有可能，带回仙盟！”
其他长老纷纷附和，气氛陡然变得肃杀而急切。
苏墨展现出的潜力与神秘，已然引起了巡天仙盟最高层的警惕。
就在众长老达成共识，准备商议具体派遣人手方案之时。
“肃静。”
一个平淡却蕴含着无上威严的声音，自大殿最高处传来。
声音不大，却瞬间压下了所有议论。
只见那九级白玉台阶之上，不知何时，那一直空悬的盟主宝座中，已然端坐一人。
是一位身着素白锦袍的青年，黑发如墨，披散肩头，面容俊美得近乎妖异，却不会让人感到丝毫阴柔，反而有一种凌驾于众生之上的淡漠与疏离。
他单手随意地支着下颌，似乎刚刚从长久的假寐或沉思中醒来。
最令人心悸的是他的眼睛。
那是一双纯粹到极致的黑色眼眸，深邃无垠，仿佛能吞噬一切。
他，便是巡天仙盟当代盟主，被尊称为“云霄仙尊”的云无涯。
云无涯的目光，似乎并未聚焦在任何一位长老身上，只是随意地落在大殿中央那枚金色光点上。
他的声音再次响起：
“诸位长老，不必再议。”
“劳烦诸位，即刻动身，前往北域，枯骨魔山。”
他的嘴角，似乎极其细微地向上弯了一下，那弧度冰冷，毫无温度。
“找到那个身怀混沌之气、疑似不灭道体的堕仙。”
“把他，带回来。”
“本座……”
云无涯那吞噬一切光线的黑色眼眸中，似乎有什么难以名状的东西一闪而逝。
“要亲自见见他。”
没有解释，没有理由，只有不容违逆的命令。
“谨遵盟主法旨！”
殿中所有长老，无论心中作何想法，此刻皆神色一肃，齐齐躬身领命，声音洪亮，在大殿中回荡。
下一刻，十余道颜色各异、却皆蕴含着磅礴金仙威压的流光，从巡天仙盟总坛各处冲天而起。
撕裂重重云霭与空间屏障，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坚定不移地朝着北域枯骨魔山的方向，疾射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