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将至,风雪渐息。冰阁外传来三声轻叩,如同冰棱落地。李琴雅指尖轻拂,门无声开启,一道裹着霜雪的身影闪入,正是墨长老。他解下兜帽,眉发皆白,不知是雪色还是本色。
时间紧迫,长话短说。他气息未匀,便在桌前坐下,从怀中取出一卷兽皮地图铺开,血魔教的势力,远比你们在南瞻部洲所见更深。九幽门内部......他喉结滚动,声音压得更低,已经不止一人被渗透了。
王诗画为他斟了杯热茶:是幽泉?
不止。墨长老摇头,枯瘦的手指在地图上划过,幽泉不过是摆在明面上的棋子。真正麻烦的是执法长老玄冥,他执掌戒律堂已有百年,门中大半弟子都在他掌控之下。他忽然剧烈咳嗽起来,袖口沾染了暗红。
秦嫚妖挑眉:你受伤了?
不妨事。墨长老抹去嘴角血迹,三日前,我察觉玄冥与外界联络的痕迹,暗中调查时遭了暗算。他们现在还不知道是我,但......他苦笑,也瞒不了多久了。
沈若水凝视着地图上标记的几处据点:血魔教在北俱芦洲经营多久了?
至少三百年。墨长老指向最北端的一处标记,这里是他们的实验场。我们怀疑,他们在尝试将血咒与极寒灵气融合,制造出更可怕的怪物。
窗外忽然传来一声极轻微的异响。墨长老脸色骤变,倏地起身:我得走了。记住,明日族长出关,务必提醒他小心九幽门献上的。
他如一道青烟般消失在夜色中,只在桌上留下一枚冰晶符印。
李琴雅指尖轻触符印,符印顿时化作一缕寒气消散:他在符印里藏了讯息——九幽门明日将借献礼之机,对天狐族族长下手。
四姐妹沉默片刻,望着窗外远处九幽门所在的幽谷。那里黑雾缭绕,与周围皎洁的雪景格格不入。
看来,这北俱芦洲的水,比我们想的还要深。李琴雅轻抚琴弦,奏出几个幽深的音符。
秦嫚妖把玩着天狐族赠送的冰晶,眼中闪过一丝兴奋:无妨,正好活动活动筋骨。我倒要看看,这些藏头露尾的家伙能玩出什么花样。
沈若水始终望着南方,目光仿佛穿透重重雪山:血魔教四处布局,南瞻部洲培育血池,西溟贺洲安插观星阁,如今又在北俱芦洲......他们究竟在图谋什么?
王诗画展开随身星图,只见代表北俱芦洲的星域中,数颗暗星正以诡异的轨迹移动,彼此间形成一道隐秘的阵势。更令人不安的是,在星图边缘,一颗血色凶星正在缓缓亮起。
不仅仅是北俱芦洲。她轻声道,指尖划过星图,你们看,四洲之地的暗星正在相互呼应,形成一个巨大的阵法。血魔教所图,恐怕是整个修真界。
冰阁内一时寂静,唯有窗外风雪声呜咽。远处幽谷中的黑雾似乎更浓了些,隐约传来锁链拖曳的声响。
明日族长出关,我们该怎么做?李琴雅打破沉默。
王诗画卷起星图,眸中星辉流转:既然他们想要献礼,我们便送他们一份更大的。
夜更深了。在她们看不见的地方,幽泉正跪在一面水镜前。镜中的黑影发出沙哑的笑声:
明日之后,天狐族将尽入吾彀中。至于那四个女人......正好用她们的血,完成最后的仪式。
幽泉抬头,眼中闪烁着狂热的红光:属下已经安排妥当。只是墨长老那边......
不必担心。镜中的声音冰冷,他活不过今夜。
便在这一刻,远在客阁的墨长老忽然心口一痛,低头看去,只见一道血痕正在胸前缓缓扩散。他艰难地取出传讯玉符,用最后的力量刻下一行字迹:
小心......内奸是......
玉符从他手中滑落,碎成齑粉。
暴风雨前的最后一丝宁静,正在悄然消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