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麦哲伦云，一个在人类天文教科书上出现了近两个世纪的名字。
在旧时代的地球观测中，它只是一团模糊的光斑，像挂在银河边缘的一抹云絮。而现在，在泛星系联合防御指挥中心的主屏幕上，它被放大成一片由无数光点构成的星海——那是星穹文明在大麦哲伦云外围建立的殖民星球与前哨站。
其中一颗编号为“m-78-3”的行星，被标注为“边境农业殖民星”。
此刻，它正以一种极其刺眼的方式，出现在所有人的视野中。
——警报红光，闪烁不停。
联合防御指挥中心位于地球同步轨道上的“星盾空间站”，一座由人类、星穹文明与伊瑟尔星共同建造的环形太空城。指挥大厅呈环形展开，中央是直径超过两百米的立体星图投影池，四周是层层叠叠的操作台与数据幕墙。
林远舟站在最高一层的观礼平台上，身旁是苏晚晴、陈宇，以及星穹文明的联合指挥官——身材高大、眼眸如星光的星穹将军“沃伦”。
星图投影池中，大麦哲伦云的星域被放大，m-78-3行星的周围，出现了十几道急速逼近的暗红色轨迹。
“能量特征比对完成。”一名星穹参谋官的声音在大厅中回荡，“确认是噬能文明舰队的标准战术分队配置——三艘中型母舰，十二艘突击舰，六艘干扰舰。”
“规模不大。”陈宇眯起眼，“但位置太敏感了。”
沃伦的目光沉了下去：“m-78-3是我们在大麦哲伦云边缘的重要农业殖民星，主要负责为前线舰队提供粮食与部分有机材料。如果这里被摧毁，前线补给线会被迫拉长至少0.3光年。”
苏晚晴盯着那些红色轨迹：“他们选择的是大麦哲伦云的边缘，而不是更靠近原始能量源的区域。”
“典型的‘声东击西’。”陈宇低声说。
林远舟没有说话，他的视线在星图上缓缓移动，目光掠过原始能量源所在的坐标——那是一片被多层空间稳定带与防御矩阵包裹的星域，此刻仍保持着相对平静的蓝色标记。
“能量轨迹有什么异常吗？”他问。
负责能量监测的是一名来自伊瑟尔星的年轻学者，名叫“莱娅”。她的手指在半透明的数据界面上飞快滑动，一条条代表能量流的彩色线条在星图中亮起。
“从噬能舰队出现的区域回溯——”莱娅抬起头，“能量轨迹的源头，并不在大麦哲伦云附近，而是在更外围的一片‘暗能量富集区’。”
“也就是说，他们是从很远的地方跃迁过来，专门选择了大麦哲伦云边缘？”苏晚晴问。
“对。”莱娅点头，“而且，他们跃迁留下的空间涟漪非常规整，没有明显的随机扰动。”
“这说明什么？”陈宇看向林远舟。
“说明他们对这片星域的空间结构，已经有了相当程度的了解。”林远舟的声音不高，却很清晰，“他们不是‘误打误撞’闯到这里，而是有计划地选择了m-78-3。”
沃伦的拳头轻轻握起：“那我们必须立刻增援。m-78-3的轨道防御系统虽然不弱，但面对一支完整的噬能战术分队——”
“等等。”林远舟突然开口。
大厅里的嘈杂声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身上。
“林，你怀疑这是佯攻？”苏晚晴问。
“从能量轨迹上看，有几点很反常。”林远舟抬手，在星图上划出几道弧线，“第一，他们跃迁进来的位置，距离m-78-3还有大约0.02光年。对于噬能文明来说，这个距离有点‘刻意’——既远到足以被我们提前发现，又近到足以在短时间内发起攻击。”
“第二呢？”陈宇追问。
“第二，”林远舟继续说，“他们舰队的能量输出模式，很‘标准’。”
沃伦愣了一下：“标准，难道不是好事吗？”
“对普通文明来说，是的。”苏晚晴接上，“但对噬能文明来说——他们在之前的接触中，每次出现的战术模式都不一样。他们擅长根据战场环境，临时调整能量吸收与释放方式。”
她看向林远舟：“你是说，这一次，他们反而像是在‘照本宣科’？”
“像是在演给我们看。”林远舟点头，“或者说——演给我们的防御系统看。”
陈宇皱起眉：“演给我们看？他们想让我们干什么？”
“让我们把注意力，从真正的目标上移开。”林远舟的目光，重新落回原始能量源所在的坐标，“从统一场论的角度看，空间是一个整体，局部的扰动会在更大尺度上产生连锁反应。”
他抬手，调出另一组数据：“看这里——在噬能舰队跃迁进入大麦哲伦云边缘之前，原始能量源外围的空间稳定带，出现了三次极轻微的‘涟漪式扰动’。”
“幅度很小，几乎被噪声淹没。”莱娅补充，“如果不是我们启用了最新的场量分析算法，根本发现不了。”
“这三次扰动，都发生在噬能舰队跃迁轨迹的‘反方向’。”苏晚晴的眼睛亮了，“也就是说，他们可能在另外一个方向，做了某种‘试探性的空间穿刺’。”
“试探原始能量源的防御强度。”陈宇低声道。
“而我们这边的防御系统，注意力被大麦哲伦云的警报吸引，对那一侧的轻微扰动，很可能只当成了空间噪声。”林远舟说。
沃伦的脸色沉了下来：“你的意思是——如果我们把主力舰队派往m-78-3，原始能量源就可能遭到真正的攻击？”
“这正是他们想要的。”林远舟点头，“分域防御、核心聚焦——这是我们在联盟战略会议上刚确定的原则。现在，他们在试探，我们是不是真的有勇气，在局部战场做出‘有取舍的防御’。”
指挥大厅里，出现了短暂的骚动。
“可m-78-3上，有上百万星穹殖民者。”一名星穹参谋忍不住开口，“我们不能就这样——”
“没有人说要放弃他们。”苏晚晴立刻打断，“但我们也不能被噬能文明牵着鼻子走。”
她看向沃伦：“将军，星穹舰队在大麦哲伦云附近，能调动多少兵力？”
沃伦迅速在战术界面上扫了一眼：“三个标准战斗集群，共三十六艘主力舰，一百零八艘护卫舰。如果全部投入m-78-3防御，我们可以在那里构建一个相对完整的防御网。”
“但这样一来，原始能量源方向的机动舰队就会被削弱。”陈宇接上，“万一另一侧真的出现主攻舰队——”
“我们就会顾此失彼。”林远舟说。
大厅里，所有人的目光，都再次集中到他身上。
这是一个艰难的选择。
一边，是边境殖民星上的上百万生命。
另一边，是整个联盟赖以为生的原始能量源，以及围绕它建立起来的防御体系。
“林。”沃伦的声音很低，“你是联盟联合战略委员会的首席顾问，也是混元场论的提出者。在这件事上，你有什么建议？”
林远舟沉默了几秒，缓缓开口：“张祥前统一场论告诉我们，空间不是被动的背景，而是一切物质与能量的本源。一个文明在空间中的行为，本质上是在与整个宇宙的结构进行互动。”
他看向众人：“战争也是如此。噬能文明在试探我们的空间防御逻辑，我们也必须用统一场论的视角，去看这场‘佯攻’。”
“怎么看？”陈宇问。
“从空间结构看，大麦哲伦云边缘与原始能量源所在区域，是两个完全不同的‘空间节点’。”林远舟抬手，在星图上画出两条弯曲的线，“前者空间曲率相对平缓，适合大规模舰队展开；后者则被我们人为改造成多层‘空间褶皱带’和‘稳定带’，是典型的‘防御型空间结构’。”
“噬能文明如果真的要对原始能量源发动主攻，他们不会选择在空间结构已经被我们高度掌控的区域硬拼。”苏晚晴接上，“他们更可能在我们防御体系的‘薄弱点’下手——比如，稳定带与自然空间的交界处。”
“那正是刚才那三次微小扰动出现的位置。”莱娅补充。
“所以，”林远舟的目光变得坚定，“大麦哲伦云方向的舰队，很可能只是一支‘诱饵舰队’。他们的任务，不是真的要拿下m-78-3，而是要迫使我们把机动舰队调离原始能量源方向。”
“可如果我们不增援，m-78-3会怎么样？”那名星穹参谋再次开口，声音里带着压抑的焦虑。
“不会被放弃。”林远舟摇头，“但也不能用‘赌上全部’的方式去救。”
他看向沃伦：“将军，星穹舰队在大麦哲伦云方向，最多能抽出多少兵力，在不影响原始能量源防御的前提下？”
沃伦盯着战术界面，快速心算：“一个战斗集群，十二艘主力舰，三十六艘护卫舰。再加上当地的轨道防御平台，勉强可以构建一个‘牵制性防御圈’。”
“那就够了。”林远舟说。
“够？”陈宇瞪大了眼，“你要靠一个战斗集群，去对抗一支噬能战术分队？”
“我们的目标，不是‘全歼’，而是‘拖住’。”林远舟摇头，“只要星穹舰队能在m-78-3外围形成有效牵制，让噬能舰队无法轻易突破，他们的佯攻就失去了意义。”
他看向苏晚晴：“同时，我们在原始能量源方向，要立刻加强防御。”
“怎么加强？”苏晚晴问。
“启动‘空间防御第二方案’。”林远舟说，“在稳定带外侧，再叠加一层‘动态空间迷宫’。”
“那不是还在试验阶段吗？”陈宇脱口而出。
“现在是实战阶段了。”林远舟平静地说，“噬能文明已经在用我们的防御逻辑做文章，我们不能再停留在‘稳妥’的试验里。”
沃伦看着他，缓缓点头：“你是说，用一次真正的战场，来验证我们的防御体系？”
“也验证我们的战略原则。”林远舟说，“分域防御，不是放弃某些区域，而是根据空间结构和威胁等级，合理分配力量；核心聚焦，不是把所有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而是在关键节点上，构建多层次的防御冗余。”
他抬手，指向星图：“大麦哲伦云方向，我们用星穹舰队做牵制防御；原始能量源方向，我们用空间稳定带和动态迷宫做核心防御。”
“这是对‘分域防御、核心聚焦’战略的第一次实战检验。”苏晚晴低声说。
“也是对我们整个联盟的第一次真正考验。”陈宇补充。
沃伦深吸一口气：“好。星穹舰队第一战斗集群，将立即驰援m-78-3。”
他转身，对身旁的副官道：“命令第一战斗集群，由‘星辉号’担任旗舰，以最高战备状态，前往m-78-3轨道。目标——构建外围防御圈，优先保护殖民星上空的能量屏障，不求全歼敌人，但必须拖住他们至少四个标准时。”
“明白！”副官敬礼，迅速传达命令。
星图上，代表星穹第一战斗集群的蓝色光点开始移动，从大麦哲伦云附近的待命区域，朝m-78-3方向高速驶去。
与此同时，原始能量源所在的星域，也开始发生变化。
“通知伊瑟尔星防御指挥中心。”苏晚晴对莱娅说，“启动空间防御第二方案，在稳定带外侧叠加动态空间迷宫。所有参数，按我们之前在模拟中验证过的版本执行。”
“动态迷宫的能量消耗很大。”莱娅提醒，“如果长时间开启，会对原始能量源本身的场平衡产生影响。”
“所以我们要控制时间窗口。”林远舟说，“在噬能舰队主攻可能出现的时间段内开启，一旦确认对方没有在该方向发动主攻，就逐步收缩。”
“就像给原始能量源加上一个‘可伸缩的空间护盾’。”陈宇说。
“更像是给敌人布下一个‘空间陷阱’。”苏晚晴纠正，“如果他们真的选择在这个方向突破，就会发现自己闯进了一个不断变化的空间迷宫。”
林远舟看向她：“你有把握，在实战中控制迷宫的稳定性？”
“有你在，我就有。”苏晚晴淡淡一笑，“统一场论的场方程，你比我更熟。”
“那就一起盯着。”林远舟点头。
……
m-78-3行星轨道上，星穹第一战斗集群的旗舰“星辉号”正缓缓展开。
这是一艘长达十二公里的星穹主力舰，舰体呈银白色流线型，两侧延伸出数十条能量翼，像一只在太空中展翅的金属巨鸟。舰桥内，星穹舰长“卡珊”站在中央平台上，目光冷静地盯着战术界面。
“距离m-78-3还有十分钟航程。”导航官报告。
“让行星轨道防御系统全部上线。”卡珊下令，“能量屏障优先覆盖农业区和居民区。”
“防御系统已响应。”防御官回应，“预计五分钟内完成能量充能。”
卡珊的视线，停留在战术界面边缘的一个小窗口上——那是来自星盾空间站的实时指令摘要，上面有林远舟的名字和简短建议。
“‘牵制防御，不求全歼，拖住敌人至少四个标准时’。”卡珊低声念出。
“听起来，像是在让我们打一场‘拖延战’。”副舰长皱眉，“可噬能文明的舰队，从来不是那么好拖的。”
“我们不是单独作战。”卡珊摇头，“整个联盟的防御体系，都在背后支撑我们。”
她看向通讯官：“接入联合指挥频道。”
几秒后，林远舟、苏晚晴、陈宇和沃伦的影像，出现在舰桥前方的立体投影中。
“卡珊舰长。”林远舟开口，“任务已经收到了吗？”
“收到。”卡珊点头，“牵制防御，拖住噬能舰队至少四个标准时。”
“这不是一个容易的任务。”沃伦补充，“但我相信，你是星穹舰队中最擅长利用空间环境作战的舰长之一。”
“谢谢将军的信任。”卡珊微微颔首，“但我有一个疑问。”
“你说。”林远舟道。
“如果这真的是佯攻，”卡珊看着他，“那我们在这里的战斗，意义是什么？只是为了证明，联盟不会轻易放弃任何一个殖民星？”
“那也是一部分。”苏晚晴说，“但更重要的是——你们的战斗，会向噬能文明传递一个信息：我们可以在局部战场做出‘有限牺牲’，但不会被他们牵着鼻子走。”
“同时，”陈宇接上，“你们在这里拖住他们的时间越长，我们在原始能量源方向准备得就越充分。”
“从统一场论的角度看，”林远舟说，“空间是连续的，你们在大麦哲伦云边缘制造的每一个战术动作，都会在更大尺度上产生‘场反馈’。如果噬能文明真的在另一个方向准备了主攻，他们的指挥官，一定会根据你们的抵抗强度，重新评估我们的整体防御意志。”
卡珊沉默了几秒：“所以，我们的战斗，不仅是为了保护m-78-3，也是为了影响噬能文明的战略判断？”
“对。”林远舟点头，“你们打的，是一场‘信息战’。”
“这比单纯的火力对抗更危险。”卡珊苦笑，“因为我们每一次选择，都可能被对方解读为某种战略信号。”
“所以，”苏晚晴说，“我们给你们的战术建议是——不要急于与噬能舰队正面决战，而是利用大麦哲伦云边缘的空间结构，与他们周旋。”
她抬手，在投影星图上画出几道线：“这里、这里，还有这里，是空间曲率变化比较明显的区域。你们可以在这些区域布设‘空间陷阱’——比如临时曲率扰动点、小型场力雷。”
“当噬能舰队试图穿过这些区域时，他们的能量吸收效率会下降，空间跃迁会受到干扰。”莱娅补充，“这会迫使他们减速，或者改变航线。”
“换句话说，”陈宇总结，“你们的任务，就是让噬能舰队在大麦哲伦云边缘，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时间和能量的代价。”
卡珊的眼神渐渐坚定：“明白了。”
她转身，对全舰下令：“各单位注意，进入一级战斗准备。目标——构建多层空间陷阱，实施牵制防御。”
“星辉号”舰体两侧的能量翼开始发光，一道道细微的空间涟漪从舰身周围扩散开来。
……
星盾空间站，联合防御指挥中心。
“噬能舰队距离m-78-3还有大约三十分钟航程。”莱娅报告，“他们的能量输出保持稳定，没有明显增强迹象。”
“也就是说，他们暂时还没有‘全力进攻’的打算。”苏晚晴说。
“他们在等我们的反应。”林远舟道，“看我们会不会把主力舰队派过去。”
“那我们呢？”陈宇问，“就按原计划，只派星穹第一战斗集群？”
“对。”林远舟点头，“同时，我们要在原始能量源方向，做两件事。”
他抬手，在星图上点了两个位置：“第一，加强稳定带外侧的巡逻舰队，防止噬能文明的小型突击分队趁机渗透；第二，启动动态空间迷宫，但只在局部区域试运行，避免对整体空间平衡造成过大影响。”
“试运行？”苏晚晴挑眉，“你想先观察迷宫对周围空间的反馈？”
“统一场论强调空间的整体性与自平衡能力。”林远舟说，“我们在一个区域强行制造复杂的空间褶皱，必然会在周边区域产生‘补偿性’的场变化。我们要先确认，这种补偿不会引发连锁失衡。”
“就像在水面上制造一个漩涡，要看周围的水流会不会被搅乱。”陈宇比喻。
“对。”林远舟点头，“如果我们连这一点都做不到，就没有资格谈什么‘宇宙级文明’。”
沃伦看着他：“你总是把技术问题，上升到文明的高度。”
“因为技术，本来就是文明选择的一种延伸。”林远舟说，“我们用怎样的方式使用空间，就会成为怎样的文明。”
苏晚晴轻轻点头：“那就先在原始能量源外侧的一个‘试验环带’开启动态迷宫。”
她对莱娅下令：“迷宫规模控制在0.01光年半径，空间褶皱强度限制在安全阈值的70%。实时监测周边空间场量变化，一旦出现异常，立即收缩。”
“明白。”莱娅迅速操作，“动态迷宫生成中……预计三分钟后完成初始结构。”
星图上，原始能量源外侧的一圈区域，开始出现不断变化的彩色纹理，像一块正在蠕动的空间“织物”。
“这东西，真能挡住噬能舰队？”陈宇盯着那片区域，“看上去，更像是一团会动的彩色云。”
“在统一场论里，”苏晚晴说，“空间的每一个褶皱，都是对能量流动路径的一次‘改写’。噬能文明的战舰，需要通过吸收空间中的暗能量来维持自身运转。如果他们闯入这样的迷宫，就会发现——周围的能量场被切割成无数碎片，每一块的流向都在不断变化。”
“他们就像突然闯进了一个没有路标的迷宫。”莱娅说，“甚至连‘路’本身都在不断改变。”
“而我们，”林远舟补充，“掌握着迷宫的‘设计图’。”
“所以，只要他们敢从这个方向来，我们就能提前知道他们的大致路径。”陈宇说，“这才是真正的‘主场优势’。”
“前提是，他们真的会来。”沃伦提醒。
“如果他们不来，”苏晚晴说，“那就说明，我们的判断是对的——大麦哲伦云方向，只是佯攻。”
“无论哪种情况，”林远舟说，“我们都不能被动等待。”
他看向通讯官：“接入星穹第一战斗集群的战术频道。”
几秒后，卡珊的影像出现在中央投影中。
“林，我们已经抵达m-78-3轨道。”卡珊报告，“行星防御系统全部上线，空间陷阱布设完成。”
“噬能舰队还有多久抵达？”林远舟问。
“预计十分钟。”卡珊道，“他们的前进速度很稳定，像是在刻意保持队形。”
“不要主动出击。”林远舟说，“让他们先进入你们布设的第一层空间陷阱圈。”
“明白。”卡珊点头，“我们会让他们‘自己走进来’。”
……
m-78-3行星上空，星穹舰队已经完成部署。
十二艘主力舰呈环形展开，三十六艘护卫舰分布在环形周围，形成多层防御圈。每一艘战舰的周围，都有微弱的空间涟漪在扩散——那是他们刚刚布设的“小型场力雷”和“临时曲率扰动点”。
从远处看，这片防御圈就像一张巨大的网，静静地铺在行星上空。
“噬能舰队进入传感器视野。”观测官报告。
战术界面上，十几道暗红色轨迹，正从远处的黑暗中逼近。
“能量特征稳定。”能量官说，“没有明显提升。”
“他们还在试探。”卡珊低声道，“以为我们会慌乱。”
她看向通讯频道：“林，他们来了。”
星盾空间站的指挥大厅里，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紧盯着星图。
“先让他们进入第一层陷阱圈。”林远舟说，“不要开火，直到他们的舰队完全进入你们预设的空间褶皱区。”
“明白。”卡珊点头。
噬能舰队渐渐逼近。
他们的舰体呈暗紫色，表面覆盖着流动的能量纹路，像某种活着的生物。三艘中型母舰位于队形中央，十二艘突击舰分布在两侧，六艘干扰舰则在后方，不断释放出微弱的暗能量波。
“他们在扫描我们的防御布局。”观测官报告，“干扰舰的能量波频率正在变化。”
“让他们扫。”卡珊冷冷道，“我们的空间陷阱，本来就不是用来隐藏的。”
“那是用来干什么的？”副舰长问。
“用来告诉他们——我们知道他们来了。”卡珊说，“也用来告诉他们——我们不会像他们想象的那样慌乱。”
几分钟后，噬能舰队进入了星穹舰队布设的第一层空间陷阱圈。
战术界面上，代表空间陷阱的淡蓝色光点，开始一个个亮起。
“第一圈陷阱触发。”防御官报告，“空间曲率开始变化。”
远处的噬能舰队队形，出现了短暂的紊乱。几艘突击舰的轨迹发生了轻微偏移，母舰周围的能量纹路闪烁了一下。
“他们的能量吸收效率下降了约12%。”能量官说，“干扰舰正在调整暗能量波频率，试图抵消我们的空间扰动。”
“很好。”卡珊道，“让他们忙。”
她转头，对通讯官说：“把这里的实时数据，同步给联合指挥中心。”
星盾空间站的指挥大厅里，数据幕墙开始刷新。
“噬能舰队在进入空间陷阱圈后，能量吸收效率下降了约10%到15%。”莱娅报告，“他们正在尝试通过调整暗能量波频率，重新优化吸收模式。”
“这说明什么？”陈宇问。
“说明他们对空间结构的适应能力很强。”苏晚晴说，“也说明——他们之前对这片星域的空间结构，已经做过一定研究。”
“他们不是第一次在大麦哲伦云边缘活动。”林远舟补充，“只是我们之前没有注意到。”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沃伦问，“要不要命令卡珊舰长，提前发起攻击？”
“再等等。”林远舟摇头，“我们要看的，是他们在遇到阻力之后的整体反应。”
他盯着星图：“如果他们只是佯攻，他们不会在这里投入过多资源，只会在遭受一定损失后选择撤退。”
“如果他们真的是主攻呢？”陈宇问。
“那就说明，”林远舟说，“我们的判断出现了严重失误，必须立刻调整整个防御战略。”
“可那时候，原始能量源方向的防御，可能已经来不及加强。”苏晚晴提醒。
“所以，我们必须在最短时间内，判断出他们的真实意图。”林远舟说。
……
m-78-3轨道上，战斗逐渐升级。
“噬能突击舰开始加速。”观测官报告，“他们试图突破我们的防御圈。”
“让他们试试。”卡珊冷冷道，“启动第二层空间陷阱。”
星图上，第二层淡蓝色光点亮起。
这一层陷阱，比第一层更加密集，空间曲率的变化也更加剧烈。当噬能突击舰闯入时，它们的舰体周围出现了明显的空间扭曲——光线被拉伸，舰影在虚空中短暂分裂成多个重影。
“能量吸收效率继续下降。”能量官说，“部分突击舰的护盾能量波动加剧。”
“很好。”卡珊道，“通知所有护卫舰，准备进入射击阵位。”
“舰长，我们现在就开火吗？”副舰长问，“联合指挥中心的命令是——牵制防御。”
“牵制防御，不代表我们不能反击。”卡珊说，“我们要让他们知道，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代价。”
她抬手，指向战术界面：“护卫舰集群，锁定进入第二层陷阱圈的噬能突击舰，使用低功率能量束，优先攻击他们的传感器和通讯阵列。”
“明白。”
一道道淡金色的能量束，从星穹护卫舰上射出，在太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精准地命中了目标。
几艘噬能突击舰的表面，爆出一团团暗紫色火花。它们的能量纹路闪烁不定，舰体周围的暗能量波出现了明显紊乱。
“他们的通讯受到干扰。”通讯官报告，“部分突击舰与母舰之间的联系中断。”
“很好。”卡珊道，“继续保持压力，但不要过度追击。”
她很清楚，自己的任务不是“歼灭”，而是“拖住”。
……
星盾空间站的指挥大厅里，所有人都在紧张地关注着这场战斗。
“噬能舰队的损失情况如何？”沃伦问。
“目前，他们损失了两艘突击舰，三艘突击舰受到中度损伤。”莱娅报告，“母舰和干扰舰尚未受到直接打击。”
“他们还没有动用真正的火力。”苏晚晴说，“像是在试探我们的防御强度。”
“那我们要不要——”陈宇刚想说什么，却被林远舟打断。
“注意原始能量源方向。”林远舟突然开口。
众人一愣，随即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星图上，原始能量源外侧的“试验环带”中，动态空间迷宫正在缓慢蠕动。而在迷宫的外围，原本平静的空间中，出现了几道极其微弱的能量涟漪。
“那是——”莱娅的瞳孔微微一缩。
“有东西在靠近。”苏晚晴低声道。
“能量特征呢？”陈宇问。
“正在分析。”莱娅飞快操作，“与大麦哲伦云方向的噬能舰队能量特征……高度相似。”
“但规模要小得多。”她补充，“目前只探测到三到五艘小型舰体的能量轮廓。”
“是先锋侦察分队。”苏晚晴说，“他们在试探我们的动态迷宫。”
“如果他们只是侦察，那说明，真正的主攻还没开始。”陈宇道。
“也可能，”林远舟说，“他们在确认迷宫的稳定性，准备为后续舰队开路。”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沃伦问，“要不要关闭迷宫，避免暴露防御结构？”
“不。”林远舟摇头，“统一场论告诉我们，空间的每一次扰动，都是一种‘信息’。我们已经在这里制造了迷宫，就不可能完全隐藏它的存在。”
他看向苏晚晴：“我们要做的，是利用这个机会，反向获取他们的空间适应能力数据。”
“让他们走进迷宫。”苏晚晴明白了，“然后通过他们在迷宫中的能量变化，分析他们的吸收模式和空间适应机制。”
“对。”林远舟点头，“这比单纯的防御更有价值。”
“可万一他们在迷宫中找到漏洞呢？”陈宇担忧。
“那我们就会在第一时间知道。”苏晚晴说，“动态迷宫的每一个褶皱，都是我们可以随时调整的参数。”
她对莱娅下令：“开启迷宫的‘观测模式’，重点记录闯入者的能量轨迹和空间适应过程。”
“明白。”莱娅迅速操作，“观测模式已启动。”
星图上，动态迷宫的内部结构被部分透明化，可以看到几道细小的红色轨迹，正在小心翼翼地接近迷宫边缘。
“他们在试探性接触。”苏晚晴说，“先在迷宫外围徘徊，不直接闯入。”
“这说明他们对未知空间结构，也有顾虑。”陈宇说。
“任何文明，在面对未知的空间环境时，都会谨慎。”林远舟说，“噬能文明虽然强大，但他们不是神。”
他顿了顿，又说：“这也说明，我们的动态迷宫，确实对他们构成了威胁。”
“那我们要不要主动出击，把这支侦察分队干掉？”沃伦问。
“不。”林远舟摇头，“让他们在迷宫外围试探。只要他们不真正闯入，我们就暂时不干预。”
“为什么？”陈宇不解，“这可是送上门来的情报。”
“因为我们要的，不是他们的一艘侦察舰，而是他们的‘战略判断’。”林远舟说，“如果我们现在就把这支分队打掉，他们会意识到，我们已经察觉了他们的主攻意图，可能会改变整个进攻计划。”
“而如果我们只是‘看着’他们试探，”苏晚晴接上，“他们会以为，我们的防御体系还停留在被动应对阶段。”
“这样，他们才会按照原计划，发动主攻。”陈宇明白了，“到那时，我们就能在预设的战场，以预设的方式，对他们进行反击。”
“对。”林远舟点头，“战争，有时候是耐心的较量。”
……
m-78-3轨道上，战斗仍在继续。
“噬能母舰开始释放暗能量波。”能量官报告，“他们在尝试大范围抵消我们的空间扰动。”
“我们的空间陷阱效果下降了约30%。”防御官说。
“意料之中。”卡珊道，“他们的适应能力很强。”
她看向战术界面：“通知所有主力舰，准备进入第二阶段防御。”
“第二阶段？”副舰长问，“是要发起反击吗？”
“不是反击。”卡珊摇头，“是‘空间收缩’。”
她抬手，在战术界面上轻轻一划。
星图上，星穹舰队的阵型开始缓慢变化——原本的环形防御圈，逐渐向内侧收缩，让出一部分外围空间。
“我们这是在……给他们让路？”副舰长愣住了。
“让他们以为，我们的防御正在被他们压制。”卡珊说，“让他们觉得，再推进一步，就能突破我们的防线。”
“可这样一来，殖民星的暴露面会增大。”防御官担忧。
“不会。”卡珊摇头，“因为我们收缩的是舰队阵型，不是行星防御系统。”
她指向行星表面：“轨道防御平台和能量屏障，仍在原位。舰队收缩，是为了让我们的火力更加集中。”
“同时，”她补充，“让出的那部分空间，会被我们的空间陷阱重新占据。”
“你是说，我们在他们前进的路上，又布了一层陷阱？”副舰长眼睛一亮。
“对。”卡珊点头，“他们以为自己在‘突破’，实际上，是在一步步走进我们设计好的‘空间口袋’。”
“这是谁教你的战术？”副舰长忍不住问。
“联合指挥中心的林顾问。”卡珊淡淡道，“他说，统一场论告诉我们，空间不是平坦的，而是可以被设计、被利用的。”
她顿了顿，嘴角微微上扬：“既然如此，我们为什么要在他们预设的战场上打？”
……
星盾空间站的指挥大厅里，林远舟看着星图上星穹舰队的阵型变化，轻轻点了点头。
“卡珊的战术调整，很到位。”苏晚晴说，“她没有被噬能舰队的气势压到，而是在利用对方的进攻心理。”
“这就是我们需要的指挥官。”沃伦说，“懂得在空间中思考，而不是只在舰桥上思考。”
“现在，”陈宇看向林远舟，“就看噬能舰队接下来怎么反应了。”
星图上，大麦哲伦云方向的噬能舰队，果然在星穹舰队收缩阵型后，加快了前进速度。
“他们上当了。”莱娅说，“以为我们的防御已经开始崩溃。”
“还不能这么早下结论。”苏晚晴摇头，“他们可能也在试探，我们会不会在最后一刻，把主力舰队派过去。”
“那我们呢？”陈宇问，“要不要假装‘慌乱’，再派一支舰队过去？”
“不需要。”林远舟摇头，“我们已经给了他们足够的‘信息’——星穹舰队在顽强抵抗，我们没有轻易放弃m-78-3。”
他顿了顿，又说：“现在，我们要做的，是保持战略定力。”
“也就是说，”沃伦总结，“无论大麦哲伦云方向的战斗看起来多危险，我们都不会再向那边增派主力舰队。”
“对。”林远舟点头，“这才是‘分域防御、核心聚焦’的真正含义——在局部战场上，接受一定程度的风险，以换取整体战略上的主动。”
“说起来容易。”陈宇低声道，“可m-78-3上，毕竟有上百万条生命。”
“没有人比星穹文明更清楚这一点。”林远舟看向沃伦，“但如果我们为了救一个殖民星，而让原始能量源暴露在噬能文明的主攻之下，那代价会是——整个联盟。”
沃伦沉默了很久，缓缓点头：“你说得对。星穹文明不是第一次在战争中做这样的选择。”
他看向星图：“卡珊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
m-78-3轨道上，战斗进入了一个微妙的阶段。
星穹舰队收缩后的阵型，形成了一个更加紧密的防御圈。噬能舰队则在不断试探，试图找到防御圈的薄弱点。
“他们的突击舰在改变进攻方向。”观测官报告，“试图从我们的侧翼切入。”
“让他们切。”卡珊冷冷道，“那是我们给他们准备的‘口袋口’。”
她抬手，在战术界面上轻轻一点：“启动侧翼空间陷阱。”
星图上，代表侧翼区域的淡蓝色光点瞬间亮起。
几秒钟后，试图从侧翼突破的几艘噬能突击舰，突然发现自己周围的空间开始剧烈扭曲——原本笔直的航线，变成了一条不断弯折的曲线。
“他们的速度下降了。”防御官报告，“空间陷阱触发成功。”
“很好。”卡珊道，“护卫舰集群，开火。”
一道道能量束再次从星穹战舰上射出，精准地命中了那几艘突击舰。这一次，他们的护盾没能完全挡住攻击，舰体表面出现了明显的裂痕。
“噬能突击舰三艘受损，一艘失去动力。”观测官报告。
“继续保持火力压制，但不要追击。”卡珊道，“我们的任务是拖住他们，不是和他们拼消耗。”
“明白。”
……
星盾空间站的指挥大厅里，数据不断刷新。
“大麦哲伦云方向，噬能舰队的损失已经上升到六艘突击舰。”莱娅报告，“但他们的母舰和干扰舰，仍保持在相对安全的位置。”
“他们还在观察。”苏晚晴说，“没有投入全部力量。”
“那我们的判断，越来越接近事实。”陈宇道，“这里，确实只是佯攻。”
“还不能完全确定。”林远舟摇头，“我们需要再看一个信号。”
“什么信号？”沃伦问。
“他们会不会在遭受一定损失后，选择撤退。”林远舟说，“如果他们只是佯攻，他们不会在这里和我们拼到最后一艘舰。”
“如果他们不退呢？”陈宇问。
“那就说明，”林远舟说，“我们的整个战略判断，都需要重新审视。”
他的目光，再次转向原始能量源方向。
星图上方向。
星图上，那几艘噬能侦察舰，仍在动态迷宫的外围徘徊。它们的能量轨迹时而靠近迷宫，时而远离，像是在小心翼翼地试探一条看不见的边界。
“他们还没有决定，要不要闯进来。”苏晚晴说。
“他们在等。”林远舟说，“等大麦哲伦云方向的结果。”
“如果那边进展顺利，他们就会加大试探力度。”陈宇接上，“如果那边陷入僵局，他们可能会暂时撤退。”
“所以，”沃伦说，“m-78-3的战斗，不仅在决定一颗殖民星的命运，也在决定原始能量源方向的战略走向。”
“这就是‘分域防御、核心聚焦’的本质。”林远舟说，“不同战场之间，是通过空间和信息联系在一起的。”
“我们在大麦哲伦云边缘的每一个战术动作，”苏晚晴补充，“都会被噬能文明解读为某种战略信号。”
“而我们，”陈宇说，“也在通过他们的反应，反向解读他们的战略意图。”
……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m-78-3轨道上的战斗，进入了一个胶着状态——星穹舰队凭借空间陷阱和行星防御系统，顽强地阻挡着噬能舰队的进攻；噬能舰队则不断调整战术，试图找到突破点。
“他们的干扰舰开始加大暗能量波输出。”能量官报告，“我们的传感器受到一定影响。”
“启动备用传感器阵列。”卡珊道，“同时，调整空间陷阱的频率，避免被他们的暗能量波同步抵消。”
“明白。”
星图上，代表空间陷阱的淡蓝色光点，开始闪烁不定——它们的频率在不断变化，以应对噬能干扰舰的调整。
“他们在跟我们玩‘频率博弈’。”副舰长说。
“这就是空间战的本质。”卡珊说，“谁能更好地利用空间的特性，谁就能占据优势。”
她看向通讯官：“联合指挥中心那边，有新的指示吗？”
“没有。”通讯官摇头，“他们只是让我们继续保持当前战术，并实时上传数据。”
“也就是说，”副舰长说，“他们把决定权，交给了我们。”
“因为他们相信，我们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卡珊说。
她深吸一口气：“各单位注意，保持阵型，不要冒进。我们的任务，是拖住他们至少四个标准时。”
“现在，已经过去了两个标准时。”观测官提醒。
“很好。”卡珊道，“再坚持两个标准时，我们就完成了任务。”
……
星盾空间站的指挥大厅里，时间显示——距离战斗开始，已经过去了两个多小时。
“大麦哲伦云方向，噬能舰队的损失继续上升。”莱娅报告，“目前，他们已经损失了八艘突击舰，四艘受到重创。”
“但他们的母舰，仍然没有向前推进。”苏晚晴说，“这说明，他们在刻意控制损失。”
“他们在评估。”林远舟说，“评估我们的防御强度，也评估我们的战略决心。”
“那我们呢？”陈宇问，“要不要再给他们一点‘压力信号’？”
“比如？”苏晚晴看向他。
“比如，在原始能量源方向，做一次‘示威性’的空间扰动。”陈宇说，“让他们知道，我们不是只会被动防御。”
“不行。”林远舟摇头，“我们不能在尚未确认对方主攻方向之前，暴露自己的战略底牌。”
他顿了顿，又说：“统一场论告诉我们，空间中的每一次主动扰动，都会在更大尺度上产生连锁反应。我们现在的每一步，都要非常谨慎。”
“那我们就只能这样——看着？”陈宇有些不甘。
“看着，也是一种战斗。”苏晚晴说，“我们在通过他们的行为，一点点还原他们的战略图景。”
“而且，”她补充，“我们不是什么都没做。”
她指向星图：“动态迷宫的观测模式，已经收集到了大量噬能侦察舰的能量数据。这些数据，将来会成为我们破解他们能量吸收机制的关键。”
“从长远看，”林远舟说，“这比在战场上多打掉几艘舰，更有价值。”
“可从短期看，”陈宇低声道，“m-78-3上的人，正在承受战争的痛苦。”
林远舟沉默了几秒：“战争从来不是抽象的。”
他看向星图：“但如果我们在战略上犯错，痛苦会蔓延到更多星球、更多文明。”
“这就是为什么，”苏晚晴说，“我们必须坚持‘分域防御、核心聚焦’的原则。”
……
又过了一个标准时。
m-78-3轨道上，战斗仍在继续，但形势已经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噬能舰队的进攻强度，开始下降。”观测官报告，“突击舰的前进速度明显减慢。”
“他们的能量吸收效率，因为空间陷阱和我们的干扰，已经下降了约30%。”能量官说，“再继续战斗下去，他们的续航会出现问题。”
“他们要撤了。”副舰长说。
“还不一定。”卡珊摇头，“再等等。”
几分钟后，战术界面上，代表噬能母舰的暗红色光点，开始缓慢后退。
“噬能母舰正在脱离战斗区域。”观测官报告，“突击舰和干扰舰也在调整航向。”
“确认一下，他们是暂时后撤，还是准备重新编队？”卡珊道。
“正在分析他们的能量轨迹……”观测官的声音顿了顿，“他们的空间跃迁准备序列已经启动。”
“他们要跑。”副舰长脱口而出。
“这才对。”卡珊轻轻吐出一口气，“他们的任务，本来就不是在这里和我们拼命。”
她看向通讯官：“把这个情况，立刻报告给联合指挥中心。”
……
星盾空间站的指挥大厅里，莱娅的声音响起：“大麦哲伦云方向，噬能舰队开始撤离。母舰和剩余突击舰、干扰舰，正在进行空间跃迁准备。”
“确认是整体撤离，而不是战术性后撤？”苏晚晴问。
“根据他们的能量轨迹判断，”莱娅说，“是整体撤离。”
“也就是说，”陈宇看向林远舟，“你的判断是对的——那里，只是佯攻。”
“至少，目前看来是这样。”林远舟说，“他们在遭受一定损失后，选择了撤退，而不是继续增兵。”
“这说明，”苏晚晴说，“他们对我们的防御强度，有了新的评估。”
“也说明，”沃伦说，“我们的‘分域防御、核心聚焦’战略，第一次经受住了实战考验。”
“还不能高兴得太早。”林远舟提醒，“他们只是撤了一支佯攻舰队，真正的威胁，可能还在后面。”
他看向原始能量源方向：“那边的侦察舰呢？”
星图上，那几艘噬能侦察舰，在得知大麦哲伦云方向的舰队撤离后，也开始缓慢后退。
“他们也在撤离。”莱娅报告，“没有尝试闯入动态迷宫。”
“这说明，”苏晚晴说，“他们对我们的空间防御体系，暂时选择了‘观望’。”
“或者，”陈宇说，“他们在重新制定进攻计划。”
“无论如何，”林远舟说，“我们赢得了一点时间。”
他看向众人：“这一次，我们成功识破了噬能文明的佯攻，验证了‘分域防御、核心聚焦’战略的有效性。”
“但这只是开始。”他强调，“噬能文明不会因为一次试探失败，就放弃进攻。”
“接下来，”苏晚晴说，“我们要做的，是在这个基础上，继续完善防御体系——特别是空间防御技术和跨文明协同机制。”
“还有，”陈宇补充，“继续推进‘灵犀计划’，让不同文明的舰队，在同一个空间场框架下，实现真正的实时协同。”
沃伦看着他们，缓缓点头：“今天，你们证明了一件事。”
“什么事？”陈宇问。
“证明了，”沃伦说，“人类，已经不再是一个只关心自己星球的文明。”
他看向林远舟：“你们在做选择的时候，考虑的是整个联盟，甚至是整个宇宙的长远利益。”
“这就是一个‘宇宙级文明’应有的思维方式。”苏晚晴说。
“我们还在路上。”林远舟摇头，“今天的胜利，很勉强。”
他顿了顿，又说：“如果没有统一场论，没有星溯者留下的理论基础，我们连这场‘试探’都撑不过去。”
“所以，”苏晚晴说，“我们更不能辜负这份知识。”
她看向通讯官：“通知卡珊舰长——任务完成得很好。”
“是。”通讯官立刻执行。
……
m-78-3轨道上，星穹舰队仍保持着防御阵型，警惕地看着远处的噬能舰队完成空间跃迁，消失在黑暗中。
“他们走了。”副舰长松了一口气。
“暂时的。”卡珊说，“他们还会回来。”
“但至少，这一次，我们守住了。”防御官说。
“不是我们守住了。”卡珊摇头，“是整个联盟，守住了。”
她看向舰桥前方的通讯屏幕——上面，是林远舟发来的简短讯息：
“任务完成得很好。感谢你们，为联盟赢得了时间。”
卡珊微微一笑：“告诉林顾问，这是我们的职责。”
她转身，对全舰下令：“各单位，开始清理战场，救助幸存者，修复防御系统。”
“m-78-3，还需要我们。”
……
星盾空间站的指挥大厅里，战斗警报终于解除，红色灯光缓缓熄灭，取而代之的是柔和的白色照明。
“大麦哲伦云方向的威胁，暂时解除。”莱娅报告，“原始能量源方向的侦察舰也已撤离。”
“动态迷宫的观测数据，已经全部记录。”苏晚晴说，“接下来，我们会和星溯者、暗域文明的科学家一起，对这些数据进行分析。”
“灵犀系统在这次战斗中，运行稳定。”陈宇说，“跨文明通讯延迟，控制在可接受范围内。”
“这说明，”沃伦说，“联盟的防御体系，正在一点点成型。”
林远舟没有说话，他的目光仍停留在星图上——那片代表原始能量源的区域，此刻看起来平静而安宁，但他知道，这只是暴风雨前的短暂宁静。
“林。”苏晚晴走到他身边，轻声道，“你在想什么？”
“在想噬能文明。”林远舟说，“他们今天的行为，很克制。”
“克制？”陈宇挑眉，“他们可是派出了一支战术分队，攻击一个殖民星。”
“从他们的角度看，这只是一次试探。”林远舟说，“他们没有在我们识破佯攻后，立刻发动更大规模的进攻，而是选择了撤退。”
“这说明，”苏晚晴说，“他们也在评估我们的潜力。”
“或者，”林远舟说，“他们内部，也存在不同的声音。”
“不同的声音？”陈宇愣住，“你是说，噬能文明内部，也有‘反对战争’的派系？”
“任何文明，发展到一定程度，都会面临选择。”林远舟说，“是继续以掠夺和吞噬为主，还是寻找一种新的存在方式。”
“噬能文明选择了前者。”苏晚晴说，“至少，现在是这样。”
“但今天的试探，”林远舟说，“也可能是他们内部某种争论的结果。”
他顿了顿，又说：“统一场论告诉我们，宇宙中的一切，都是相互联系的。一个文明的选择，会在更大尺度上产生影响。”
“我们今天的选择，”他看向众人，“是用防御和克制，回应他们的试探。”
“也许，”苏晚晴说，“这会在未来的某个时刻，产生我们现在无法想象的连锁反应。”
“也许吧。”林远舟轻声道。
他抬手，轻轻抚摸掌心的黑石。
黑石微微发热，像是在回应他的思绪。
“无论如何，”陈宇伸了个懒腰，“今天这一仗，我们算是挺过去了。”
“挺过去的，不只是我们。”沃伦说，“还有整个泛星系联盟。”
他看向林远舟：“谢谢你，林。如果没有你的判断，我们很可能会在慌乱中，把主力舰队派往大麦哲伦云。”
“那才是噬能文明最想看到的。”苏晚晴说。
“我只是做了一个科学家应该做的事。”林远舟说，“用统一场论的视角，去看这场战争。”
他顿了顿，又说：“真正值得感谢的，是那些在战场上战斗的人——卡珊舰长，星穹舰队的官兵，m-78-3上的殖民者。”
“还有，”他看向苏晚晴和陈宇，“你们。”
“我们只是做了自己的工作。”苏晚晴说。
“没错。”陈宇笑道，“而且，说句实话——这种‘用空间结构和场方程打仗’的感觉，挺酷的。”
“欢迎来到宇宙级战争。”林远舟说。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星图深处。
那里，大麦哲伦云的光芒渐渐恢复平静，原始能量源周围的动态迷宫仍在缓缓蠕动。
而在更远的地方，噬能文明的舰队，正在黑暗中重新集结。
他们今天的佯攻，虽然被识破，但也让联盟第一次真正见识到了他们的战术思维与空间适应能力。
“这只是开始。”林远舟在心里说。
“但至少，”他抬起头，对众人道，“我们已经迈出了第一步。”
“第一步？”陈宇问。
“第一步，”苏晚晴替他回答，“是学会在宇宙的尺度上，思考防御与共存。”
“也是，”沃伦说，“学会在面对威胁时，不放弃任何一个文明，也不放弃整个宇宙的长远未来。”
星盾空间站外，星海浩瀚。
大麦哲伦云的光芒，在遥远的夜空中闪烁，像一盏忽明忽暗的灯。
而在这盏灯的背后，一场关于空间、能量、文明与选择的更大风暴，正在悄然酝酿。
噬能文明的佯攻，被联盟成功化解。
“分域防御、核心聚焦”的战略，第一次在实战中得到验证。
但所有人都明白——
这，只是噬能威胁真正降临前的一次预演。
真正的考验，还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