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皇宫,御书房内。
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鎏金香炉里龙涎香的青烟袅袅,却驱不散弥漫在空气中的压抑。
皇帝江临渊端坐在宽大的龙书案后,一只手撑着额头,手指用力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脸色阴沉得能拧出水来。
他面前,站着三位同样面色铁青的臣子——丞相司徒风、其弟司徒云,以及英国公柯南桡。
“说啊!”江临渊猛地一拍桌子,震得茶盏叮当响,声音带着怒火,
“一个个的!都哑巴了?!朕让你们看好自家的小祖宗!你们倒好!一夜之间!全给朕看丢了?!”
“四个大活人!就这么在你们眼皮子底下溜出京城了?!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司徒风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老泪纵横,声音嘶哑:“陛下!臣有罪!臣教女无方!”
“竟让那逆女……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臣……臣愧对陛下!愧对列祖列宗啊!”
他想起昨日与女儿那场激烈的争吵,心中又是悔恨又是担忧。
司徒云也连忙跪下,磕头如捣蒜:“陛下息怒!是臣管教不严!小女雪儿定是被她堂姐怂恿……才……才做出这等糊涂事!臣已派人四处寻找,定将她们抓回来严加管教!”
柯南桡倒是没跪,但脸色也十分难看,他拱了拱手,语气带着无奈?“
陛下,犬子顽劣,臣疏于管教,酿此大祸,臣难辞其咎。只是……眼下当务之急,是尽快找到他们的下落,确保安全。”
他心里其实有点嘀咕,那个混世魔王儿子走了,家里好像……清净了不少?
“找?怎么找?”江临渊气极反笑,“天大地大,他们有心要躲,上哪儿找去?难道要朕发海捕文书,通缉他们?!”
“朕的脸还要不要了?!大周皇室的颜面还要不要了?!”
三人被问得哑口无言,只能低着头,承受着天子的怒火。
御书房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皇帝粗重的喘息声。
良久,江临渊长长地、深深地叹了口气,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好几岁。
他无力地挥挥手,声音沙哑:“都起来吧。”
司徒风和司徒云颤巍巍地站起身。
江临渊靠在龙椅上,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眼神复杂,有愤怒,有担忧,但更多的是……认命。
“罢了……罢了……”他喃喃自语,像是在说服自己,“儿大不由娘……朕……也管不了了。”
他看向眼前三位同样心力交瘁的老臣,苦笑道:“你们说……朕这皇帝当的……是不是挺失败的?连自己的女儿、臣子的儿女都管不住……让他们像脱缰的野马似的,跑得无影无踪……”
“陛下!”三人连忙躬身,“臣等惶恐!”
江临渊摆摆手,打断他们:“行了,别惶恐了。事已至此,惶恐有什么用?”
他语气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释然,“他们身上没带多少钱,估计在外面也逍遥不了几天。”
“他的的钱花光了,吃了苦头,自然就知道家里的好了,说不定自己就灰溜溜地跑回来了。”
他像是在安慰臣子,更像是在安慰自己:“京城这片地,被他们祸害了这么多年,也该换换地方了。”
“让他们出去走走看看,见识见识外面的世界,吃点苦头,磨磨性子,未必是坏事。”
“总比关在京城,整天惹是生非,把咱们这些老家伙气死强。”
司徒风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最终却化作一声长叹,老泪纵横。
司徒云也是唉声叹气。柯南桡倒是若有所思,觉得皇帝这话……似乎有点道理?
“你们都回去吧。”江临渊疲惫地闭上眼,“加派人手,暗中查探他们的行踪,确保安全即可。”
“他们只要不闹出人命关天的大乱子,就……随他们去吧。儿孙自有儿孙福。朕……累了。”
“臣等……遵旨。”三人互看一眼,神色复杂地躬身退出了御书房。
御书房重归寂静。江临渊独自坐在空旷的大殿中,身影在烛光下拉得长长的,显得格外孤寂。
这时,屏风后转出一人,正是长公主江临仙。
她走到皇帝身边,看着兄长疲惫的侧脸,眼中闪过一丝心疼。
她轻轻将手搭在兄长的肩膀上。
“皇兄……”她轻声唤道。
江临渊没有睁眼,只是拍了拍妹妹的手,声音低沉:“你都听到了?”
江临仙点点头,叹了口气:“这几个小混蛋……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她嘴上骂着,语气却带着一丝纵容。
“是啊……无法无天。”江临渊苦笑,“跟你我年轻时……真像。”
江临仙闻言,也笑了,笑容中带着追忆和释然:“可不是吗?谁不曾年轻过?谁不曾热血冲动过?”
“都想着仗剑天涯,无拘无束。咱们当年……不也差点把父皇气得吐血?”
想到年少时的轻狂岁月,江临渊紧绷的脸色也柔和了些许。
他睁开眼,看着妹妹:“你说得对。让他们出去闯荡闯荡吧。撞了南墙,才知道回头。”
“总好过把他们拴在身边,成了笼中鸟,磨平了棱角。只要……平平安安的就好。”
江临仙点点头:“皇兄放心,我已传令北疆暗线,留意他们的动向,会护他们周全的。至于京城这边……”
她顿了顿,脸上露出一抹狡黠的笑意,“少了那几个混世魔王,咱们这些老家伙,耳根子也能清净几天,正好……办办咱们自己的事?”
江临渊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妹妹的意思,是指她和柯南希的婚事。
他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点了点头:“好!那就……由他们闹去吧!咱们啊,也该过几天清静日子了!”
兄妹二人相视一笑,担忧被一种“儿大不由爹”的释然所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