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魏教授讨论完，闻熹想了想，还是发出邀请。
“魏教授，我们晚上吃烤羊排，您也一起过来吧？”
“就当庆祝您出院？”
闻熹满面含笑。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她是真的把魏教授当做自己的授业恩师。
“烤羊排？”魏教授来了兴趣。
“你做的？”
闻熹摆摆手，“我不太会做饭，只会调些蘸料，想让您来尝尝。”
魏教授点点头，“好啊，我收拾收拾东西，一会儿过去。”
容易脱口而出的话说完了，接下来，就是难以启齿的。
闻熹转过头，居然在宋清延的脸上看到了另一种少有的……
名为期待的表情？
只这一瞬，闻熹的心就静了下来。
“宋营长，如果你下午没事，一起过来吧？”
“我爸说要好好谢谢你，上次在荒漠里的对我的舍身相救。”
闻熹微微红了脸，不好意思继续盯着宋清延看。
理由是先编的，但父亲对宋清延的感激之情是真的。
只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对宋清延表示感谢。
今天晚饭人多，正好借此机会。
宋清延点点头，痛快地出乎闻熹意料。
“好。”
男人言简意赅地说了一个字。
闻熹点点头，和魏教授告别，“我先回去准备，晚上记得早点到啊，魏教授。”
魏教授点点头，笑眯眯地目送闻熹离开。
刚准备把桌上散落得到处都是的资料收好，就看到宋营长还保持着站立的姿势未变。
“宋营长，宋营长？”
魏教授看宋清延入了神，不由得提高声音。
宋清延应了一声，如梦初醒般地问，“怎么了，魏教授？”
魏昌学笑得意味深长，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宋营长，你对小闻同志……”
魏教授指了指门口闻熹离开的方向。
“我喜欢她，想追求她。”话一出口，宋清延自己都吓了一跳。
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已经能够坦然地面对这份悸动了呢？
宋清延不知道。
魏教授却笑了，“年轻的时候，能够遇见喜欢的人，是一件极为幸运的事。”
“宋营长，我希望你能主动一点。”
“女同志嘛，总是内敛含蓄一些的。两人之间的关系，不就是你近一步，隔阂就缩短一些吗？”
是吗？
从未谈过对象的宋清延有些疑惑地看向魏教授，对方肯定地点点头。
“两个人要确定关系，总要有更勇敢一点的那个人才行。”
天刚擦黑，宋清延和魏教授就从兵团出来了，翟恪生也跟着过来。
张强一听要去闻家吃饭，直接轰翟恪生出门。
“去哪个农村妇女家里吃饭？想都别想！”
“我宁可饿死！”
张强把大门重重拍在翟恪生脸上。
翟恪生叹了口气，走到办公大楼门口，替张强胡乱找了个理由。
“魏教授，张强不太舒服，就不去了。”
魏教授摆了摆手，像是早就预料到似的，没说什么。
“行，那我们走吧！”
机关大楼的宿舍里，张强盯着书桌上的报告，目光一动不动，像是要直接盯出两个洞来。
魏教授一期的调研报告已经进入收尾阶段。
这几天，他们几个人都在传阅这份报告。
最不能让张强接受的是，在封面署名那一栏，魏教授把闻熹的名字填了上去！
甚至都没有自己的。
打开报告，在最初的几份调研资料的末尾，才标注了张强的名字。
上午从翟恪生手里接过这份报告的时候，张强满心期待，迫不及待地打开一看，几乎要呕出一口血来。
凭什么？
张强捏着报告的手都在抖。
一种被背叛，被丢弃，被辜负的愤怒紧紧攫取着他身上的力气。
张强甚至连午饭都没吃。
翟恪生从魏教授的办公室里回来，看到张强这副样子，还想着劝一劝。
“张强，你也别太在意。”
延期毕业这件事，是张强心里的一根刺。
小队里的所有人都默契地避而不谈。
现在，眼看着一期报告就要寄回学校和研究所，联合署名上没有张强，他怎么可能不生气。
翟恪生理解张强的愤怒，但站在自己的角度，他都忍不住在心里暗暗说了一句。
你怎么不问问自己，为什么没有你呢？
一期报告上的数据，是魏教授带着他们，日复一日穿梭在田间地头，荒漠边缘，兵团负责区域一点点采集的。
风雨无阻，只要天上不下刀子，魏教授就带着他们出门做调研。
翟恪生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有的时候都吃不消。
头疼脑热是家常便饭，刚到的那个月，因为水土不服，吃不惯肃州当地的食物，翟恪生还跑了几趟军区医院拿药。
面对这些困难，魏教授一个快六十的教授也在咬牙硬撑着。
只要没晕倒，魏教授永远是身先士卒的那一个。
小队里大部分人都是这么咬牙硬撑着过来的。
这些时刻，张强在干什么呢？
在抱怨，在偷懒，在用身体不舒服的借口推掉外出调研……
明明自己没有努力，等到摘胜利果实这一天，又觉得自己被区别对待了？
但翟恪生知道，这些话，他也只敢放在心里想想。
当着张强的面，他是什么都不会说的。
张强当然不知道翟恪生在想什么，用力拍了拍书桌，震得桌板嘭嘭作响。
“那闻熹的名字为什么在上头？”
“一个农村妇女，会几句英文，手里拿着几本老掉牙的原版书，就以为自己成大学生了？”
“装什么大头蒜呢？”
“天天就知道哄魏教授开心，哄得魏教授现在，把联合署名的机会都给了她！”
“我不服！”
张强梗着脖子，口气犟直。
翟恪生叹了口气，作为同学，只能好言相劝。
“张强，你别激动。”
“这只是一期报告，魏教授说了，他要在肃州多待一段时间。”
“只要你好好跟着魏教授学习，二期，三期……总有一天，调研报告上总会有你的名字的。”
张强冷哼一声，“说的好听，翟恪生，你这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别以为我没看到，跟在魏教授名字后头，就是你小子的名字。”
“你也没好到哪里去！”
“二期三期……老子等不了那么久！”
“我现在，就要在一期报告上加名字，有了这份报告，我的毕业证就有希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