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熙皱了皱眉,对陈雪说:“陈雪,你去安抚一下其他客人,告诉她们只是一点小误会,很快就会解决,不要影响她们护理。然后,你去把和这位姑娘一起来的谢夫人请来,她应该在西侧的‘松鹤轩’做身体护理。你给她说一下和她来的姑娘在这儿闹事。”
“好的。”陈雪应了一声,立刻转身走出了汀兰阁,有条不紊地去处理外面的情况。
红衣女子见沐熙竟然真的敢拦着她,还派人去请谢夫人,心里不由得有些慌了,但嘴上依旧不肯服软:“你放开我!我姑姑来了,看她怎么收拾你!我告诉你,我姑父是春城知府,我父亲是梧州刺史华禹,你敢这么对我,我让我姑父把你抓进大牢,把你这店铺封了,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沐熙闻言,只是淡淡一笑,并没有松开手:“是吗?那我倒要看看,你姑父这个知府,是会秉公办事,还是会纵容你这种仗势欺人的行为。”
没过多久,陈雪便领着一位穿着淡紫色锦缎长裙的妇人走了进来。那妇人约莫四十岁左右,气质温婉,脸上带着一丝歉意和焦急。她刚一进门,就看到被沐熙钳住手腕、正在哭闹的红衣女子,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心里一惊,连忙走上前:“盈盈!你这是在干什么?”
“姑姑!”红衣女子看到谢夫人,像是看到了救星,立刻委屈地哭了起来,“姑姑你快救我!这个女人欺负我,她不仅拦着我不让我走,还把我的手腕捏得好疼!你快让她放开我,不然我让姑父把她抓起来!她们这里是个低贱的地方,不知道你为什么带我来这儿,我回去要告诉父亲母亲说你没有好好照顾我,让我被这贱人欺负。”
谢夫人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她的丈夫来春城当知府,前任知府为什么调离的事情她也知道,此刻侄女的话让她后背发凉。谢夫人先是歉意地看了沐熙一眼,然后对着红衣女子低声呵斥道:“盈盈!不许胡说!快给安和县主道歉!”
“安和县主?”红衣女子愣住了,她难以置信地看向沐熙,“姑姑,你说她是县主?一个县主怎么会开这种抛头露面的店铺?你是不是骗我?县主何等尊贵,就凭她。”
沐熙松开了钳住红衣女子手腕的手,淡淡地说:“谢夫人,这位姑娘是你的侄女?”
谢夫人连忙点了点头,对着沐熙深深行了一礼:“回县主的话,这是我的侄女华盈盈,是我哥哥的女儿,她父亲是梧州刺史华禹,因为家里就只有她一个女儿,所以被宠坏了。这次她从梧州来春城探亲,今日我带她来贵院做护理,没想到她竟然如此不懂事,冒犯了县主和贵院的侍者,还请县主恕罪。”
“梧州刺史的女儿?”沐熙挑了挑眉,手上的力道却没有放松,“原来是华小姐。只是不知华小姐刚才说的‘让姑父把我抓起来’,是指哪位姑父?”
“姑姑!你怎么对她这么客气?她不过是个商人……”华盈盈还想说什么,谢夫人却突然转过身,抬手给了她一巴掌。这一巴掌打得又快又狠,华盈盈被打得偏过头去,脸上瞬间出现了一个清晰的巴掌印,与秋荷脸上的印子如出一辙。
“你敢打我?”华盈盈捂着脸,不敢相信地看着谢夫人,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姑姑你竟然打我!我要回去告诉我父亲,说你们都欺负我!”
“你还敢说!”谢夫人气得浑身发抖,“县主的身份岂是你能随意冒犯的?她不仅是朝廷册封的县主,还是这熙和小院的主人。熙和小院的药膏和护理之术,连武王妃都赞不绝口,多少达官贵人想来都预约不上,你竟然在这里撒野,还动手打人,简直是不知天高地厚!”
华盈盈被谢夫人的话吓住了,她愣愣地看着沐熙,一时间竟忘了哭闹。她虽然骄纵,但也知道县主是朝廷册封的命妇,身份尊贵,远不是她一个刺史的女儿能比的。而且,连武王妃都认可这里的药膏,可见这家小院确实不简单。她刚才那样嚣张,简直是在找死。
谢夫人见华盈盈终于安静下来,又转过身对着沐熙深深鞠了一躬:“县主,我的侄女无知,冒犯了您和您的侍者,都是我的错,没有管教好她。还请您大人有大量,不要跟她一般见识。我一定会好好教训她,给您和这位姑娘一个满意的交待。请您看在她年龄还小不懂事,原谅她这一次吧。”
说完,谢夫人又转向秋荷,对着她也鞠了一躬:“秋荷姑娘,刚才盈盈打了你,是她的不对。我代她向你道歉,还请你原谅她的鲁莽。”一边说着,谢夫人一边取下自己手腕上戴着的一只羊脂玉手镯,递到秋荷面前,“这支手镯虽然不值什么钱,但也是我的一点心意,还请你收下,就当是给你的补偿。”
秋荷连忙后退一步,摆了摆手,拒绝了谢夫人的手镯:“夫人,不必了。我不需要什么补偿,我只是希望能够得到尊重。我们姑娘常说,在熙和小院,人人平等,没有高低贵贱之分。我们虽然是侍者,但也是靠自己的手艺吃饭,并不比任何人低贱。今天这位姑娘打了我,我只希望她能真心向我道歉,而不是用这些东西来打发我。”
谢夫人闻言,不由得对秋荷刮目相看。她没想到,一个小小的侍者,竟然有如此见识和骨气。她看向沐熙,眼中满是敬佩:“安和县主,您教出来的人,果然与众不同。”
沐熙淡淡一笑:“谢夫人过奖了。秋荷说得对,我们熙和小院,最看重的就是尊重。既然谢夫人愿意给我们一个交待,那我就相信你。”说完,她看向华盈盈,“华姑娘,现在,你可以向秋荷道歉了吗?”
华盈盈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她看了看谢夫人严厉的眼神,又看了看秋荷脸上的巴掌印,最终还是不情不愿地走到秋荷面前,低着头,声音小得像蚊子哼一样:“对不起,刚才是我不对,我不该打你。”
秋荷听到她的道歉,紧绷的身体终于放松下来,她对着华盈盈点了点头:“没关系,下次请注意就好。”
谢夫人见事情终于解决,松了一口气。她又对着沐熙和秋荷说了几句道歉的话,然后拉着还在委屈的华盈盈,匆匆离开了熙和小院。
看着她们离去的背影,秋荷终于忍不住,眼泪再次涌了出来。不过这一次,不是委屈,而是释然。沐熙拍了拍她的肩膀,柔声说:“好了,没事了。回去我给你拿点药膏,擦在脸上,很快就会好的。”
“谢谢县主。”秋荷哽咽着说,“今天如果不是您,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傻丫头,你是我的人,我自然会护着你。”沐熙笑着说,“记住,在熙和小院,没有人可以随意欺负你们。你们靠自己的双手吃饭,值得被尊重。”
陈雪这时也走了进来,她看到房间里的狼藉,连忙说:“县主,我已经安抚好其他客人了,她们都回去休息了。这里我让人来打扫干净,您和秋荷先去休息一下吧。”
沐熙点了点头:“好。你让人把这里打扫干净,碎掉的药膏重新分装一份,不要浪费了。”说完,她便领着秋荷,转身走出了汀兰阁。阳光依旧温暖,空气中的药香似乎更加浓郁了,熙和小院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但有些东西,却在这场风波中悄然改变了。秋荷知道,从今天起,她会更加坚定地相信沐熙所说的“人人平等”,也会更加珍惜在熙和小院的这份工作。而沐熙也明白,想要在这个等级森严的社会中,真正实现“人人平等”,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但她会一直坚持下去,因为这不仅是她的理念,更是她创办熙和小院的初心。
这件事过去后的第二天,谢夫人就派人送来了赔偿。送来的是一箱上好的丝绸和一盒珍珠,还有一封谢罪信,信中说华盈盈已经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她会把华盈盈送回梧州,让华禹好好管教。沐熙看了信,没有收下那些丝绸和珍珠,只是让来人带话给谢夫人,说只要华盈盈能真心改过,就不用再送什么赔偿了。
没过几天,就传来了华盈盈被送回梧州的消息。据说华禹知道了这件事以后,气得不行,没有考虑是不是自己唯一的女儿,当场就把华盈盈关了三个月的禁闭,还罚她抄了一百遍《女诫》,让她好好反省自己的过错。华盈盈在禁闭期间,每天只能吃粗茶淡饭,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骄纵任性了。她一直没有想通的是,一个县主不要尊贵的身份做商人,为什么呢?这都是后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