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井的手指还按在通讯器上，电流的微温顺着指尖往上爬。灵汐的手腕扣得不重，但足够让他停住。
“有人在听。”她仰着头，声音软乎乎的，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不是活人。”
星玄立刻伸手把通讯器拿过来，翻了个面检查接口。金属外壳没裂，也没进水，可指示灯变成了暗红色，一闪一亮，节奏不太对劲。
“幽魂信号？”他问。
灵汐点点头，把小树抱紧了些：“三个……不，四个。他们卡在频率里出不来，像是被什么东西缠住了。”
赤井皱眉：“你是说，有死去的探员……还在监听网络里？”
“不是监听。”灵汐摇头，“他们在等一句话。一句能让他们安心走的话。”
空气安静了一瞬。
星玄把通讯器放在掌心，另一只手从怀表里抽出一根银线，轻轻搭在设备边缘。灵泉的能量顺着导线渗进去，屏幕上的红光慢慢转成淡蓝。
“双频传输。”他说，“明面发数据，暗流走密钥。他们听到的只是噪音，真正的内容只有接头人才能解。”
赤井盯着那抹蓝光看了几秒，深吸一口气：“那就再试一次。”
“等下。”星玄抬手，“你得说点只有FbI内部知道的东西。不能是代号，也不能是任务编号。要那种——闲聊时才会冒出来的话。”
赤井沉默两秒：“我记得有一次行动失败，上司骂完所有人，最后对我说：‘至少你还活着，不然我得自己写报告。’”
星玄笑了：“就这句？”
“不。”赤井也扯了下嘴角，“我说：‘报告您写，功劳算我的。’”
灵汐咯咯笑出声：“大哥哥好油哦！”
“行，够用了。”星玄调整好频段，把通讯器递回去，“现在说。”
赤井接过，手指稳了下来。他按下按钮，声音低沉却清晰：“Rye here. I’m still baking.”
对面静了几秒。
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总部以为你是灰烬。你现在在哪？”
“位置不能说。”赤井回答，“但我手里有东西，你们会想要的。”
他按下发送键，数据包顺着加密通道滑出去。资金流向图、空壳公司链、政要账户关联表，全都在里面。
那边沉默了很久。
“这些……你从哪搞到的？”
“不重要。”赤井说，“重要的是，组织还在动。q7项目没停，boss也没露脸。你们如果还想扳倒他们，就得信我这一次。”
又是一段漫长的停顿。
“信你没问题。”对方终于开口，“但你怎么证明你还活着？三年前你在列车上‘死’了，法医都签了字。”
赤井看向星玄。
星玄点头。
“你去查当年那趟车的行车记录。”赤井说，“最后一节车厢，有个乘务员叫佐藤美和子。她扶过一个受伤乘客下车，那个人穿着你的外套，戴着你的帽子。但那不是你。”
对面呼吸一滞。
“你怎么知道这个细节？”
“因为那天晚上，”赤井声音压低，“我站在站台尽头，看着‘我自己’被人抬走。”
通讯断了。
信号灯变绿。
星玄收起通讯器，看了眼赤井：“成了。”
赤井没说话，只是把手里的金属片攥得更紧。
灵汐这时闭上眼睛，坐在泉边，把星辰沙漏倒过来。细碎的光粒缓缓下落，像一场反向的雨。
她开始哼歌。
调子歪得离谱，像是幼儿园小朋友背诗忘词，又像是老收音机接触不良。但每一声落下，空气中就多了一丝波动。
接着，几个人影浮现出来。
没有实体，也没有声音。但他们张着嘴，像是在喊什么。
星玄拿出一块透明晶片，往空中一抛。晶片吸收那些口型，自动翻译成文字投影出来：
【乌丸莲耶】
【东京湾地下三层】
【q7药剂已进入人体测试阶段】
【监控名单新增：世良真纯】
赤井瞳孔一缩：“我妈……也在这名单上？”
星玄迅速操作怀表，把这些信息存进加密区：“不止她。所有和你有关的人，都被标记了。组织一直在等你现身。”
灵汐睁开眼，琉璃色退去，恢复成平时的银灰：“他们不想让你活，也不想让你死。他们要你一直躲着，直到身边所有人都被拖进来。”
赤井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那双手杀过人，骗过人，也救过人。
现在它在抖。
“如果我把这些交出去……他们会动手清理所有关联者。”他说，“我妹妹，我母亲，FbI的同事……全都会成为目标。”
“你不交，他们也会动手。”星玄坐在他旁边，“区别是，现在我们掌握节奏，他们被动应对。等他们主动出击，你就连反击的机会都没有。”
灵汐蹭到他身边，把小树塞进他手里：“抱着它，就不会做错梦了。”
赤井没推辞，反而轻轻摸了摸那只纽扣眼睛。
“我以前觉得，卧底最重要的是隐藏。”他低声说，“藏身份，藏感情，藏过去。可现在我发现，最难藏的，是愧疚。”
“那就别藏了。”星玄站起身，把所有证据投影在空中，形成一张巨大的网，“钱、人、地点、时间线，全齐了。再加上亡者的证词，司法系统没法当没看见。”
赤井抬头看那张图。
每一个节点都在发光。
“你说……他们真的会信吗？”
“不是他们信不信的问题。”星玄说，“是你让真相没法被忽略。”
灵汐举起手：“我还能加个特效！让这张图旋转起来！”
“不用。”
“就转一圈！”
“不行。”
“半圈总可以吧？”
星玄不理她，转向赤井：“下一步，你得站出来。不是以黑麦的身份，也不是以赤井秀一的身份。你要以‘幸存者’的身份，公开指控。”
赤井沉默很久。
然后他点头：“好。”
星玄拍了下他的肩：“既然来了，就干到底。”
灵汐跳起来鼓掌：“太棒啦！接下来是不是要开庆功宴？我要珍珠波霸，半糖去冰！”
“先打完仗再说。”星玄看了看怀表，“外面巡逻车刚过，距离下次巡查还有七分钟。我们得在这之前把所有信息同步完毕。”
他打开灵泉空间的储物区，取出一台小型终端机，插进地面。数据流瞬间连接，所有证据开始备份并分发到预设的安全节点。
赤井也动手帮忙，一边整理时间线，一边低声问：“你觉得安室透会相信我留下的暗号吗？”
“他会怀疑。”星玄说，“但他不会追查。因为他知道，如果你真死了，绝不会留下明显线索。模糊的信息，反而最真实。”
“贝尔摩德呢？”
“她喜欢猜谜。”星玄笑，“给她一点悬念，她会替你掩护。”
灵汐突然抬头：“哎，你们说……红帽子狐狸和黑咖啡侦探要是碰上了，谁会赢？”
“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星玄提醒。
“可是他们真的会打！”灵汐坚持，“上次为了抢最后一块三明治，贝尔摩德把安室透的咖啡泼了，安室透就把她的贝雷帽扔进了垃圾桶！”
赤井难得露出一丝笑意：“听起来像小学生打架。”
“但他们真的很认真！”灵汐跺脚，“服务员吓得直接报警！”
星玄摇头：“组织高层天天为吃的闹矛盾，难怪迟早要垮。”
赤井看着投影中的情报网，手指慢慢收紧。
他已经做好决定了。
就在这时，灵汐忽然不动了。
她的眼睛一点点变成琉璃色，盯着空中某一点。
“怎么了？”星玄问。
她没回答，只是抬起手，指向泉面。
水面原本平静，此刻却泛起一圈圈涟漪，像是有什么东西正从深处浮上来。
而那涟漪的形状，赫然是一个名字的轮廓。
赤井看清了。
喉咙猛地一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