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校场的号角还没响，星玄已经扛着一只毛辫羊站在德胜门外。
这羊是灵汐从某个奇怪世界捡回来的，头上两条长毛编成辫子，一走一晃，像两根甩来甩去的挂面。它也不怕人，趴在星玄肩上啃干草，时不时打个喷嚏。
“你真打算带着它上城墙？”灵汐蹦跶两步跟上来，手里攥着一颗发光的小糖球。
“它比某些士兵警觉。”星玄抬头看天，“昨夜风向变了，西北急。”
灵汐歪头一听，耳朵动了动：“嗯，马蹄声藏在云里，快到居庸关了。”
话音没落，远处传来三声炮响——敌情通报。
星玄把羊往怀里一夹，大步朝城楼走：“通知游骑营，按昨晚排的顺序出动。第一队守山谷口，第二队埋伏东坡林，第三队绕后断粮道。”
“你不换身铠甲？”灵汐跳上他肩膀。
“穿那玩意儿跑不动。”星玄摸了摸怀表，“等他们真攻城时，我再热身。”
于谦已经在城楼上等着了，紫袍裹身，眉头拧成一个结。他看见星玄这副打扮，差点没忍住：“你就这么迎战？”
“敌人也没提前通知要穿礼服。”星玄站定，望向北边地平线，“他们这次来得快，但不是主力。试探性的。”
“你怎么知道？”
“因为真正的进攻不会用骑兵冲石头墙。”星玄咧嘴一笑，“他们是来‘看戏’的，看看我们有没有新花样。”
于谦沉默片刻，挥手令旗兵准备传令。
没过多久，斥候飞马来报：瓦剌先锋千人队已抵居庸关外五里，正架设投石机。
星玄掏出怀表看了一眼，空间里的能量条还剩七成。他合上盖子：“白该到了。”
地面微微一震。
一道冰线自护城河底蔓延而出，贴着城墙根迅速爬升，在几处破损墙体外凝成半弧形冰墙，厚实如盾，表面泛着淡蓝光泽。
“灵泉结晶混进去了。”灵汐拍拍手，“砸一下疼三天。”
“省点用。”星玄提醒，“后面还有硬仗。”
灵汐吐了吐舌头，蹦到城垛上盘腿坐下，双手轻轻抬起。护城河水应声而起，化作一道流动水幕，沿着京城北侧缓缓环绕。水光映着晨光，像是给城墙披了层会动的琉璃纱。
“好看吧？”她得意地晃脚丫。
“别玩过头。”星玄盯着远处烟尘，“来了。”
敌军推进极快，前锋骑兵卷着黄沙直扑德胜门。三架投石机同时发射，巨石划破空气，砸向城门。
轰！
一块石头撞进水幕，速度骤减，沉入水中，只溅起一圈浪花。
第二块被冰墙挡住，碎成渣。
第三块偏了方向，砸在空地上。
“准头不行。”星玄摇头。
敌将见远程无效，下令冲锋。骑兵列阵压上，弓箭手掩护，动作干脆利落。
“开始。”星玄吹了声口哨。
埋伏在城外林区的游骑营立刻行动。三组人马交替出击，一组引诱敌军深入，两组包抄后路。他们不正面交锋，专挑通讯兵和粮车下手。
“按昨天训练的来！”星玄纵身跃下城楼，速度快得留下残影。
他在战场上穿梭，一把掀翻企图点燃火油罐的敌兵，抬脚踢飞另一人手中的火箭筒（注：此处为明代仿制火器，非现代武器）。他的动作干净利落，像在拆一堆零件。
“三组轮替！别恋战！”
一名游骑兵队长高喊回应：“明白！断后援，拖节奏！”
灵汐在空中洒出一把星辰碎屑，落在敌将马蹄周围。那马突然打滑，前腿跪地，把 rider 扔了出去。
白从地下突袭，寒气顺着地面扩散，瞬间冻结大片区域。十几匹战马失去平衡，连带后面的队伍乱成一团。
敌军指挥系统崩溃，进退失据。
短短半个时辰，攻势瓦解。
残兵仓皇后撤，丢下二十多具尸体和三辆满载粮草的牛车。
城墙上一片寂静。
然后不知谁先喊了一声：“赢了？”
接着是第二个：“咱们真的打赢了！”
于谦站在高台，看着败退的敌军，脸上没有笑容，只有深思。
他走下台阶，来到星玄面前：“这不是普通的胜利。”
“只是预演。”星玄擦了擦手，“他们下次会换打法。”
“可你的人已经做到了。”于齐语气郑重，“昨日还在练跑步，今日就能断敌粮道。你说的‘游击’，是真的能用。”
“当然。”星玄耸肩，“我又不是开培训班骗钱的。”
于谦难得笑了下：“明日我要召集各营将领，讲解此战经过。你会来吧？”
“不来谁扛羊？”星玄指了指肩上那只还在嚼草的毛辫羊。
灵汐从城墙上跳下来，手里拿着一小片碎裂的星辰光片：“哎呀，这块坏了。”她蹲在城墙裂缝前，轻轻把碎片贴上去，“补好啦，下次还能用。”
星玄看了眼怀表，空间能量消耗百分之二十三，赛亚人血脉活跃度维持在安全线内。
他转头看向北方地平线，烟尘未散。
“你说他们会不会觉得我们用了妖术？”灵汐凑过来问。
“肯定会。”星玄笑，“然后回去写本《大明邪法录》当教材。”
“那我们要不要留点假线索？”灵汐眼睛发亮，“比如说，其实是靠念咒语发动水幕？”
“你想让明朝军队集体学唱儿歌？”
“童谣最有力量了！”她哼了两句不成调的旋律，“你看，连羊都停嘴听了。”
那只毛辫羊果然抬起头，愣愣地看着她。
星玄忍不住笑出声。
这时，于谦派人送来一份战报汇总，附带一张新的布防图。
星玄展开一看，发现有个标记点画错了位置。
他拿起笔正要改，忽然停住。
“怎么了？”灵汐探头。
“这个坡道……太陡。”星玄眯眼，“正常骑兵不会选这里冲锋。除非，他们在引我们调兵。”
“哦！”灵汐拍手，“是陷阱反转陷阱！”
“叫人重新查。”星玄把图卷起来，“另外，通知白，今晚别睡太死。”
“他哪天睡过？”灵汐撇嘴，“天天躲在地底下折纸鹤，我都数到第八百只了。”
星玄把怀表塞回口袋，抬头看天。云层压得很低，风向又变了。
他摸了摸肩上的羊角：“兄弟，今晚可能还得加班。”
毛辫羊打了个响鼻，算是回应。
城内百姓听说敌军败退，悄悄点亮了屋檐下的灯笼。没有欢呼，没有锣鼓，只有一片安静的光海，在夜色中静静闪烁。
这是一种克制的庆祝，也是一种无声的信任。
星玄站在城楼边缘，望着这片灯火。
灵汐趴在他耳边小声说：“其实刚才那一战，我留了后手。”
“什么后手？”
“我在水幕里藏了一粒时间沙。”她眨眨眼，“如果有人想回溯战场记录，会被卡住一秒。”
“干嘛？”
“万一‘熵’那边盯上了呢？”她收起笑容，“刚才有股味道，像是腐烂的规则。”
星玄眼神一冷。
他打开怀表，调出系统界面。一切正常，但背景音里似乎夹杂了一丝杂音。
很轻，像电流干扰。
他合上表盖，低声说：“下次来，得让他们吃点苦头。”
灵汐点点头，从袖子里掏出一颗新糖：“给游骑营队长的奖励，吃了做梦都能打赢。”
“别发太多。”星玄提醒，“梦里赢太多，现实更容易摔跤。”
“知道啦！”她蹦起来，“我可是专业后勤！”
远处，一只折好的糖纸鹤缓缓升起，随风飘向黑暗的地平线。
星玄最后看了眼北方。
风停了。
但他知道，这只是开始。
一只乌鸦掠过城墙，翅膀扫落一片瓦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