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将的目光锐利如刀,带着天庭特有的威压,牢牢锁定在李长寿身上。地仙级的神识虽不算强横,但在如此近的距离下,仔细探查一个“凡人”,也足以发现诸多不寻常之处。
李长寿心中警兆微生,面上却依旧是那副惶恐中带着点茫然的游方郎中模样,手在怀里摸索的动作更显笨拙,口中讷讷道:“军、军爷……小老儿是自东土游方至此的行脚医,不、不曾有官府符牌啊……”
他说话间,一丝微不可查的、源自“寂灭之心”的意境悄然流转,将他周身一切生命波动、法力痕迹,乃至因果线都收敛、抚平,此刻在对方神识感知中,他与路边一块顽石、一株枯草并无本质区别,就是一个气血衰败、行将就木的普通老叟。
那天将眉头微皱,神识反复扫过,确实未发现任何异常。但他职责在身,不敢大意,冷声道:“既无符牌,便随我等回衙门核验身份!若查明无误,自会放你离去!”
两名天兵立刻上前,便要拿人。
茶馆内众人皆屏息凝神,不敢出声。
就在那天兵的手即将触碰到李长寿衣袖的刹那——
异变突生!
并非李长寿暴起发难,而是来自于城外!
轰!!!
一声沉闷的巨响自数十里外的山脉深处传来,伴随着一股强烈的妖气与混乱的灵力波动冲天而起!隐约还有法宝玉光与喊杀声传来!
“有情况!”那天将脸色一变,再也顾不得眼前这个“普通”的老郎中,厉喝一声:“所有人原地待命!一队、二队,随我来!”
话音未落,他已化作一道银光,带着大部分天兵朝着城外波动传来之处疾驰而去,只留下两名天兵看守茶馆。
茶馆内顿时一阵骚动,众人议论纷纷,猜测着山中所发生何事。
李长寿混在人群中,目光微闪。方才那波动……似乎并非巧合?他神识微动,借助“指引之石”的勘测之能,遥遥感知那边的情况。
只见山中一处隐蔽山谷,几名人族修士正与一头修炼有成的黑熊精激烈斗法,双方打得山崩地裂,动静不小。而在战圈外围,一缕极其隐晦、与他之前感应到的暗辰阁气息同源的黑气,正悄然消散。
“调虎离山?还是……有人暗中相助?”李长寿心念急转。无论是哪种,眼下都是脱身的最佳时机。
他并未立刻离开,而是如同其他受惊的凡人一样,在茶馆里又坐了片刻,直到外面留守的天兵也被远处的动静吸引,注意力分散时,他才不紧不慢地起身,付了茶钱,佝偻着身子,混入街上逐渐增多的人流,几个转弯,便消失在小城的街巷深处。
脱离视线后,他身形一晃,已然恢复了本来容貌与气息,只是更加内敛。他并未远遁,而是寻了一处无人的荒废宅院,布下简单的隐匿禁制,盘膝坐下。
方才那天将的盘查,虽然被他巧妙化解,但也给他提了个醒。天庭对自己的搜捕网络,已经严密到了深入这等边陲小城的地步。常规的隐匿手段,恐怕难以完全避开所有探查。
“必须尽快找到第六块碎片,然后离开洪荒。”他心中紧迫感更甚。
他再次将心神沉入体内五块碎片的共鸣之中,仔细感应着第六块碎片的方向。这一次,他集中精神,排除干扰,那感应的指向越发清晰——并非直接指向灵山,而是指向了西牛贺洲与南赡部洲交界处,一片名为“积雷山”的广袤地域边缘,一个被称为“小须弥山”的地方。
“小须弥山?”李长寿搜索记忆。此地传闻是佛门一位古佛的道场遗存,虽不及灵山万分之一,但在凡俗与低阶修士中颇有名气,香火鼎盛,被视为佛国净土之一。更重要的是,有流言说,百年前灵山异动后,曾有佛门高僧携“佛宝”入驻小须弥山,加强守御。
时间、地点、流言,都与第六块碎片的感应隐隐吻合!
“看来,十有八九,第六块碎片就在那小须弥山了。”李长寿目光锐利。佛门将其视为“不祥之物”镇压,这倒省去了与灵山直接冲突的麻烦,但小须弥山作为佛门重要据点,守备也定然不弱。
需要制定一个周密的计划。
硬闯肯定不行,那是下下之策。佛门阵法精深,高手如云,一旦被缠住,天庭和暗辰阁闻风而至,便是十死无生之局。
唯有智取。
他回忆着关于佛门与星辰道统的记载。上古之时,佛门与星盟似乎并无太大冲突,甚至在某些时期还有过合作。星锚碎片蕴含的是最本源的“秩序”与“存在”之力,与佛门追求的“寂灭”、“超脱”看似相悖,但也并非完全对立,或许有沟通的可能?
但自己如今是戴罪之身,贸然现身与佛门交涉,风险极大。
“或许……可以换个身份?”李长寿沉吟。他精通变化之术,又有五块碎片辅助,模拟其他道统的气息并非难事。若能伪装成一个与佛门有缘、或持有“信物”的修士,或许能降低对方的戒心,接近碎片所在。
他想起了在星盟秘库中,曾得到过几枚关于上古佛星(一些修炼佛法的星辰大能)的残缺玉简,其中似乎提及过某种与星辰相关的佛门手印或信物……
时间紧迫,不容他慢慢谋划。必须在天庭和暗辰阁的下一波严密搜查到来前,拿到碎片!
他不再犹豫,立刻开始准备。一方面,仔细研究那几枚残缺玉简,尝试推演模拟出一种纯正且古老的“佛星”气息;另一方面,开始搜集关于小须弥山的具体情报——地形、守备、阵法节点、重要人物等。
数日后,李长寿已然改头换面。他化作一名身着月白僧袍(并非正式佛门款式,带着些上古星辰纹饰)、面容平和、眼神深邃的年轻行者,周身气息圆融内敛,隐隐流露出一种与星辰共鸣的独特禅意,修为维持在真仙初期左右,既不至于引人注目,又不会让人轻视。
他离开了这座边境小城,朝着西牛贺洲“小须弥山”的方向,不紧不慢地行去。
这一次,他不再是逃亡的“逆星”,而是游历四方、追寻佛理与星辰奥秘的行者“玄辰”。
前路依旧吉凶未卜,但为了集齐星锚,阻止魔劫,他必须踏入这佛光笼罩之地,去面对未知的挑战与机缘。
而在李长寿离开后不久,那两名留守茶馆的天兵,以及后来返回的带队天将,都未曾再记起那个看似普通的游方郎中。关于山中那场恰到好处的妖患,最终也被定性为一次偶然的妖兽暴动,记录在案,并未深究。
唯有虚空深处,一缕若有若无的阴影,再次悄无声息地缀上了“行者玄辰”的足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