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寿选择的归途,是一条被遗忘在星海角落的古路。
这条路径穿梭于数个早已灵气枯竭、生命绝迹的古老星域,绕过所有仍存修士活动的繁华星界,甚至不惜横穿几处危险的空间乱流带。路径之偏僻曲折,若非有“指引之石”这近乎bug级的导航仪,以及“时序之滴”对危险的本能预警,根本无人能通行。
他如同一颗沉默的流星,在死寂的星域中划过,不留下任何痕迹。五块星锚碎片构成的循环,让他对能量的掌控达到了微毫之境,遁光收敛到极致,气息与星空背景辐射完美融合。即便有大罗金仙以神识扫过这片区域,也多半会将他忽略,视为一块速度稍快的普通陨石。
旅途漫长而孤寂。但他并未浪费这段时间,而是全心沉浸在巩固修为与感悟五块碎片带来的全新力量之中。
“星核之石”的厚重,让他法力沉淀,根基如磐石;“指引之石”的灵动机变,令其遁术与探查之术愈发神妙;“时序之滴”的缥缈,使他对时间流速的细微掌控更加精准;“不灭薪火”的蓬勃生机,不仅加速伤势痊愈,更让他生命力顽强如星火,可燎原不息;而新得的“寂灭之心”,则让他对“存在”与“虚无”的界限有了更深理解,甚至能初步模拟出一丝归墟的寂灭道韵,用于对敌或隐匿。
五者循环,相生相济,隐隐触及到了那玄之又玄的“定序”权柄的边缘。他感觉,自己虽仍是金仙后期,但真实战力,尤其是保命与持久能力,恐怕已不逊于寻常大罗初期的仙神。
数年光阴,弹指而过。
当一颗散发着熟悉、亲切而又无比磅礴气息的巨大世界,终于出现在星海尽头时,李长寿知道,洪荒,到了。
他没有直接靠近世界胎膜。那里必然是检查最森严之地。他远远停下,藏身于一颗环绕洪荒运行的死寂行星背后,默默观察。
即便相隔如此遥远,他也能清晰地感受到,洪荒世界胎膜之外,那一道道纵横交错、严密无比的巡逻神念,以及隐藏在虚空中的诸多预警禁制与困杀大阵。天庭斗部的旌旗在遥远的世界壁垒处隐约可见,肃杀之气弥漫星空。
果然是天罗地网。
但他如今已非吴下阿蒙。五块碎片微微震动,一股无形的“秩序”力场悄然扩散,将他周身百丈范围内的空间,与外界洪荒天道规则的连接进行了极其细微的“隔离”与“模糊”。这并非对抗天道,而是巧妙地利用星锚碎片本身高于寻常法则的特性,让自己暂时处于一种“非观察焦点”的状态。
同时,他运转“寂灭之心”的意境,自身气息瞬间变得如同脚下的死寂行星一般,毫无生机,近乎虚无。
准备妥当,他并未选择从任何已知的“天门”或固定通道进入,而是瞄准了洪荒世界胎膜上一处极其偏僻、且因法则自然流转而产生的、短暂存在的“微尘缝隙”。这种缝隙瞬息万变,极难捕捉,且极不稳定,寻常修士根本不敢尝试,但对于拥有“时序之滴”和“指引之石”的李长寿而言,却并非不可能。
看准时机,在缝隙出现、巡逻神念扫过的间隙,他身形化作一道比微尘更细微的流光,以超越思维的速度,精准无比地遁入了那道缝隙之中。
一阵轻微的空间挤压与法则适应感传来,下一刻,他已然置身于洪荒天地之内!
浓郁的先天灵气扑面而来,伴随着熟悉的草木清香与大地厚重之意。他回来了!
但他不敢有丝毫放松,立刻将自身气息压制到最低,如同一个最普通的、刚刚踏上修行路的炼气化神小修,落向了下方一片人迹罕至的苍茫山脉——南赡部洲与西牛贺洲交界的边缘地带。
他需要了解如今洪荒的现状,尤其是关于自己的通缉,以及第六块碎片可能的下落。
他潜入了一座凡俗与低阶修士混居的边境小城。城中消息闭塞,但往往能从一些底层修士的闲聊和行商的口中,听到最真实的风声。
他伪装成一个游方郎中,在城中最不起眼的茶馆坐了三天,默默收集着信息。
情况比他预想的还要严峻。
“听说了吗?天庭下了死命令,捉拿那个叫李长寿的叛逆,赏格高得吓人!”
“何止!据说连西方教、妖族的一些大能都暗中下了悬赏!那李长寿到底是何方神圣,犯了什么事?”
“谁知道呢?有说是偷了玉帝的宝贝,有说是勾结了域外天魔……反正现在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最近各处关隘、传送阵盘查得极严,连咱们这种小地方,都时不时有天兵天将的神念扫过,真是晦气!”
“我还听说啊,前阵子北俱芦洲那边,有个小门派就因为收留了一个来历不明的散修,被斗部神将带兵直接给平了!宁杀错,不放过啊!”
“嘘!慎言!慎言!”
零碎的信息拼凑起来,描绘出一幅风雨欲来的紧张画面。天庭对自己的追捕力度空前,甚至牵连甚广。暗辰阁虽未明面出现,但李长寿相信,他们的眼线定然遍布各处。
更让他注意的是另一条传闻:约莫百年前,西牛贺洲灵山脚下,曾发生过一次剧烈的能量波动,有佛光与一股陌生的星辰之力冲撞,随后灵山封闭山门数月。之后,便有流言传出,灵山得到了一件关乎“未来佛劫”的“不祥之物”,正在以无上佛法镇压化解。
“西牛贺洲……灵山……星辰之力……不祥之物……”李长寿心中一动,体内五块碎片对第六块碎片的感应,似乎也隐隐指向了两大部洲交界,靠近西牛贺洲的方向!
难道第六块碎片,落在了佛门手中?还被认定为“不祥之物”?
若真如此,想要取得,难度无疑倍增。佛门水深,丝毫不亚于天庭,更有圣人坐镇。
就在他沉思之际,茶馆外忽然传来一阵骚动。一队身着银甲、气息精悍的天兵,在一名地仙境界的将领带领下,大步走了进来,目光如电,扫视着茶馆内的每一个人。
“所有人,出示身份符牌!接受检查!”天将冷声喝道,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茶馆内顿时一片寂静,低阶修士和凡人噤若寒蝉,纷纷掏出符牌。
李长寿心中微凛,面上却不动声色,如同其他惶恐的凡人一样,慢吞吞地在怀里摸索着——他自然没有此地官府颁发的身份符牌。
那天将的目光,如同鹰隼般,缓缓扫过,最终,落在了看似普通游方郎中的李长寿身上。
“你,符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