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促的螺号声撕破了流光珊瑚林的宁静，一声紧似一声，像重锤敲在每个人的心上。汐雅的脸色瞬间煞白。
“最高警戒！城寨出事了！”她一把抓住卡拉斯的手腕，指尖冰凉，“快回去！”
她的鱼尾在身后急促摆动，拉着卡拉斯像箭一样射向来路。卡拉斯能感觉到她掌心的潮湿和微微颤抖，显然事态严重。他强压下刚刚领悟能量循环的疲惫，努力跟上她的速度。
穿过那片流光溢彩的鹿角珊瑚拱门，沿着发光碎贝铺成的小径向下疾奔。越靠近城寨中心，空气越发紧绷。原本悠闲漫步的居民们行色匆匆，脸上写满了不安。披甲执锐的战士成群结队地跑过，奔向各个防御要冲，铠甲碰撞声不绝于耳。
“去中央广场！”汐雅对这里的每一条小道都了如指掌，拉着卡拉斯在迷宫般的珊瑚建筑间灵活穿梭，很快冲进了城寨中心那片开阔的白色沙地广场。
广场上已经聚集了不少人，窃窃私语声像潮水般起伏。大长老站在一处稍高的珊瑚基座上，手握权杖，面色沉静，但他紧握权杖发白的指节泄露了内心的凝重。
几位城寨头领围在他身边，其中包括那个脸上带疤、对卡拉斯始终抱有敌意的雷顿。此刻雷顿全身披挂，那双凶狠的眼睛正死死盯着上空，像一头被侵犯了领地的海狼。
卡拉斯和汐雅挤到人群前方，抬头望去，心猛地一沉。
只见笼罩整个城寨的“渊流之壁”——那层巨大的水幕护罩之外，原本清澈的海水变得一片浑浊，密密麻麻的黑影几乎遮天蔽日，将外界的光线挡去了大半。
黑鳞商会的人来了，而且规模远超之前！
除了那些熟悉的金属甲胄守卫，更多了许多造型狰狞的水下炼金造物，它们如同钢铁铸造的海怪，庞大的身躯覆盖着厚重装甲，前端探出巨大的钻头或闪烁着危险能量的炮口，正持续不断地撞击、轰击着渊流之壁！
咚！咚！轰！
沉闷的撞击声和能量爆炸的闷响透过水幕传来，即使被削弱，依然让脚下的沙地微微震颤。渊流之壁表面剧烈荡漾着涟漪，光芒明灭不定，仿佛随时都会碎裂。
“他们怎么会找到这里？还来了这么多！”汐雅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惶。
雷顿猛地转过头，目光像刀子一样刮过卡拉斯和汐雅，低吼道：“还不是你们引来的！那些杂碎肯定是跟着你们的尾巴摸过来的！打不破我们的乌龟壳，就叫来更多帮手和这些铁疙瘩！”
大长老将手中权杖轻轻一顿，一股温和而坚定的力量波纹般扩散开来，稍稍安抚了骚动的人群。“慌什么！”他的声音依旧沉稳，“渊流之壁乃先祖智慧所聚，依托地脉水眼，岂是蛮力可破？”
但卡拉斯敏锐地注意到，大长老的目光紧紧锁定着护罩外几处遭受集中攻击的区域，那里的涟漪动荡得格外厉害。他刚刚领悟了能量循环的奥妙，此刻再看这护罩，立刻看出了端倪。
“他们在攻击能量循环的关键节点！”卡拉斯低声道。
大长老有些意外地瞥了他一眼，微微颔首，语气沉重：“不错。这次，他们是有备而来。”
话音未落，护罩外一道格外粗壮的暗红能量射线，如同毒蛇出洞，狠狠噬咬在其中一个节点上！
嗡——！！！
整个渊流之壁发出痛苦的震颤，被击中的区域光芒急剧闪烁，瞬间黯淡了一分，虽然最终撑住了，却让人看得心惊胆战。广场上响起一片压抑的惊呼。
“大长老！不能让这帮杂种一直砸下去！”雷顿急红了眼，按着腰间的刀柄，“让我带兄弟们杀出去，拆了那些铁乌龟！”
“胡闹！”大长老厉声斥责，“外面情况不明，强者潜伏，你出去就是送死！”
“难道我们就缩在这里，等着护罩被他们耗光能量吗？”雷顿不甘地低吼，额角青筋暴起。
卡拉斯紧锁眉头。他深知黑鳞商会的难缠，对方既然大举来袭，绝不会空手而归。一旦护罩被破，后果不堪设想。他的目光扫过外面那些不断喷吐火力的炼金造物，又落到自己手中这柄布满裂纹的“虚空撕裂者”上。虽然远未恢复，但或许…
他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来到大长老面前，沉声道：“大长老，或许…我能干扰外面那些炼金造物的攻击。”
一瞬间，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雷顿直接嗤笑出声：“你？就凭你这站都站不稳的样子和那根破棍子？小子，别以为混进来就能信口开河！”
汐雅却立刻站到卡拉斯身边，急声道：“大长老，相信他！他很厉害的！之前就是他挡住了那些铁家伙！”
大长老深邃的目光在卡拉斯脸上停留片刻，外面的攻击愈发猛烈，护罩的哀鸣越来越清晰。短暂的沉默后，他做出了决断：“你需要什么？”
“一个能靠近他们攻击区域的位置，不必出护罩。”卡拉斯语速加快，“还需要一点时间准备。”
大长老权杖指向广场边缘一处延伸出去的珊瑚了望台：“去那里。雷顿，带你的人护卫左右。汐雅，你协助他。”
“是！”汐雅立刻应道。
雷顿重重哼了一声，虽不情愿，还是点了几个精锐战士，跟着卡拉斯和汐雅快速奔向那处突出的了望台。
这里更靠近护罩边缘，能清晰地看到外面那些钢铁巨兽狰狞的细节，感受它们攻击时传来的恐怖震动。
卡拉斯屏住呼吸，排除杂念，再次将感知延伸出去。这一次，他不再关注整个护罩宏大的能量流转，而是将全部精神集中在外界最近的一台、正在不断发射暗红能量射线的炼金造物上。
他“看”着那能量在炮管内汇聚、激发、喷射的整个过程…
就是现在！
他猛地举起“虚空撕裂者”，杖尖对准那炼金造物炮口前方一片微不可察的区域，艰难地调动起一丝空间之力，灌注而出！
嗡！
那片微小区域的空间结构发生了极其短暂而精妙的扭曲——折射率被瞬间改变！
嗤——！
暗红能量射线咆哮着冲出炮口，却在进入那片扭曲空间的瞬间，前进方向发生了细微到极致的偏折！
就是这毫厘之差，使得原本应该精准命中护罩节点的能量射线，擦着边缘掠过，竟一头扎进了侧后方另一台正在冲锋的钻头车炼金造物！
轰！！！
那台钻头车被同源的能量从侧面撕裂，内部发生连锁爆炸，瞬间瘫痪，浓密的黑烟滚滚而出。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城寨内爆发出小范围的惊呼，护罩外的敌人阵列也明显出现了一阵混乱。那台肇事炼金造物僵在原地，似乎里面的操纵者也无法理解刚才的失误。
“成功了！你让它们自己打起来了！”汐雅激动地抓住卡拉斯的手臂，眼睛闪闪发光。
雷顿和他的手下们看得目瞪口呆，再看向卡拉斯时，眼神里的轻视少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惊疑和审视。
卡拉斯脸色更白，额头上布满细密的冷汗。刚才的操作对控制和时机的把握要求极高，消耗巨大。但他眼底却燃起一簇火焰。
这条路，走得通！
他再次握紧长杖，瞄准了下一个目标。
一场以巧破力、于方寸间定胜负的防御战，在这深海城寨的边缘，悄然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