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夕阳西下，天空被染成了橙红色，微风轻轻拂过，带来了一丝凉意。苏氏集团的玻璃幕墙在余晖的映照下显得格外耀眼，仿佛一面巨大的镜子，反射着周围的一切。
林川静静地蹲在电动车旁，他的身影被夕阳拉长，显得有些落寞。他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车筐边缘的那片梧桐叶，那是他早上路过一棵梧桐树时，顺手夹进去的。叶片的边缘已经有些发卷，但依然保留着上午阳光晒过的温暖，就像苏晚晴今早接过桂花乌龙时，镜片后弯成月牙的眼尾，让人感到一种淡淡的温暖。
林川抬起头，目光落在了28楼的落地窗前。那扇窗户里透出暖黄色的光，如同撒下了一把碎金子，璀璨而耀眼。他凝视着那扇窗户，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有期待，也有一丝紧张。
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显示时间是18:09，比平时早了一分钟。林川的喉结微微一动，他深吸一口气，缓缓站起身来，拍了拍牛仔裤上的灰尘。然后，他又拍了拍电动车的坐垫，反复拍了三次，确保上面连半粒梧桐籽都没有留下。
就在这时，电梯“叮”的一声响，门缓缓打开。林川的后颈似乎先感觉到了那道视线，他的身体微微一僵，然后缓缓转过身去。
苏晚晴站在旋转门里，米色西装裙被穿得笔挺，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却没像前几天那样掠过他的肩。
她的视线停在他胸前——那里别着片梧桐叶，是方才他趁她不注意别上去的，说是“春天该贴在离心跳最近的地方”。
“那天的视频......是你发的？”她的声音轻得像杯凉透的茶，尾音却带着点没藏住的颤。
林川能看见她指尖攥着的文件袋边角被揉出了褶皱，那是只有她真正在意时才会有的小动作。
他没急着点头，反而往前迈了半步。
风掀起他洗得发白的牛仔外套下摆，露出里面印着“今日代驾不迷路”的黑色t恤——那是他上周在夜市花二十块买的，苏晚晴昨天说“像小学生春游穿的班服”。
“是我。”林川的声音比平时低了两度，像在说什么秘密，“我不喜欢被人当棋子用，更不喜欢你......”他顿了顿，喉结滚动着咽下“误会我”三个字，却在对视时撞进苏晚晴忽然放软的眼底。
她沉默了片刻，镜片后的睫毛轻颤，嘴角却慢慢扬起道极浅的弧度。
那笑像春夜落在窗台上的雨，轻得几乎要化在风里，却让林川的心跳声突然变得震耳欲聋。
“谢谢你。”她说，尾音裹着点连她自己都没察觉的软。
林川的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捏住，让他有些难以吞咽。他缓缓地伸出手，去接住她递过来的文件袋，手指与她的指尖轻轻触碰的那一刹那，他嗅到了一股淡淡的雪松香水味。这股香味是如此熟悉，仿佛他曾经在哪里闻到过一般。
突然，他的脑海中闪过上周在茶水间捡到的那张谱纸，那上面的边角处写着“晚晴”两个小字，墨迹已经被水晕开，宛如一朵开败的茉莉，散发着淡淡的忧伤。
“上车吧。”林川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然后弯腰替她扶住电动车的后座。然而，苏晚晴并没有像他预想的那样立刻坐上去，而是伸出手，轻轻地碰了碰车筐里的那片梧桐叶。
“早上夹的？”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嗯。”林川的耳尖不知为何突然有些发烫，他低声应道，“你说过……”
“落叶夹在衣服里，能把春天揣一整天。”苏晚晴似乎知道他要说什么，微笑着替他把话说完。接着，她转过身，轻盈地坐上了电动车，发梢如微风中的柳枝般轻轻拂过他的后颈，带来一阵微微的酥痒。
“我记得。”她的声音在他耳边回荡，仿佛是春天里最温暖的阳光，让他的心也不禁为之一颤。
就在电动车启动的瞬间，林川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那声音比之前更加急促，如同鼓点一般，在他的胸腔里疯狂地跳动着。
他刻意找了条人少的路，避开晚高峰的拥堵，后视镜里苏晚晴的发被风吹得有点乱，却没像平时那样伸手整理。
“周梦琪不会罢休。”他突然开口，声音混着电动车的嗡鸣，“她目标不只是你。”
苏晚晴的手指在膝盖上蜷了蜷：“什么意思？”
林川握紧车把，想起今早蹲在公司楼下拍到的画面——周梦琪举着杯奶茶站在地下车库出口，看见苏明轩的红色跑车时，指尖的奶茶杯被捏得变了形。
她弯腰捡“不小心”掉在地上的工牌，露出的锁骨链在车灯下闪了闪，那是上周苏明轩在直播里说“妹妹戴这个肯定好看”的款式。
“我查了她的消费记录。”他斟酌着用词，“最近三个月，她买了七双和你弟弟同款的运动鞋。”
苏晚晴的身体突然变得僵硬起来，原本放松的背部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直了一般。林川通过后视镜，留意到她紧闭的双唇，那线条紧绷得仿佛是被谁用钢笔狠狠地描绘过一样。
当电动车驶过减速带时，车身微微颠簸了一下，苏晚晴的手像条件反射般地搭在了林川的腰上。尽管隔着一层牛仔外套，但林川依然能够清晰地感受到那只手所传递过来的力度，这种感觉和她弹钢琴时按下琴键的力度毫无二致。
林川犹豫了一下，原本想要说出的话在嘴边打了个转，最终还是被他咽了回去。他原本想说：“还有……她昨天半夜给苏明轩发了三张自拍。”然而，就在他准备开口的瞬间，一阵夜风猛地吹过，车筐里的梧桐叶被吹得沙沙作响，这阵风吹散了他的话语，也让他改变了主意。
最终，林川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有些事，等明天调了监控再告诉你。”说完这句话后，车内陷入了一片沉默，只有夜风依旧在车窗外呼啸着，吹得梧桐叶沙沙作响。
苏晚晴并没有回应林川的话，但林川却能感觉到她搭在自己腰上的手正慢慢地收紧，似乎是在通过这种方式来确认他的存在，确认这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而不是一场虚幻的梦境。
电动车拐进小区时，路灯刚好亮起，暖黄的光落在两人交叠的影子上，把苏晚晴的指尖在他腰间的压痕照得清清楚楚——那是比任何监控画面都让人安心的温度。
停好车时，苏晚晴突然开口：“明天早上，我让小赵调地下车库的监控。”她低头整理被风吹乱的头发，镜片后的眼睛亮得惊人，“你陪我看。”
林川帮她取下文件袋，指尖触到她手背时，摸到层薄汗。
他没说话，只是把车筐里的梧桐叶摘下来，别在她西装翻领上。
叶片擦过她耳垂，带起点若有若无的痒，苏晚晴偏头看他，嘴角的笑比傍晚的光还暖。
“好。”他说，喉结滚动着咽下后半句——“我陪你看所有想查的，直到你再也不用藏着钢琴谱子掉眼泪。”
晚风卷着新叶的清香掠过两人脚边，林川望着苏晚晴转身走向单元楼的背影，忽然想起今早她喝桂花乌龙时说的话：“这茶喝着像小时候外婆煮的甜汤。”
而他现在知道，比甜汤更甜的，是她终于肯递过来的、带着雪松香气的信任。
路灯在两人头顶投下暖黄光晕，林川“咔嗒”一声扣上电动车龙头锁，转身时正好迎上苏晚晴投来的目光。
她西装翻领上的梧桐叶被风吹得轻轻颤动，就像一片悬在雪松木上的春天的信使。
“周梦琪最近半个月，在地下车库‘偶遇’苏明轩七次。”林川掏出手机，调出偷拍的照片递过去——监控截图里，扎着马尾的女孩正弯腰捡工牌，锁骨链在红色跑车的远光灯下泛着冷光，“上周五凌晨两点，你弟弟在兰桂坊喝到不省人事，是她把人扶进酒店的。”
苏晚晴的指尖悬停在手机屏幕上方，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定住了一般。她戴着眼镜，镜片后的眼尾微微上扬，形成了一个独特的弧度，这是她生气时的标志性表情，就像一只被踩到尾巴尖的猫，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
她手中紧握着一个文件袋，边角在她的掌心压出了一道红色的印记，但她似乎完全没有感觉到疼痛。她的声音虽然比平时更轻柔了一些，但其中蕴含的怒气却让人无法忽视：“她以为这样就能进入苏家？”
林川站在一旁，看着苏晚晴，心中不禁有些担忧。他想起了今天早上蹲守时看到的一幕，周梦琪的手机屏保竟然是苏明轩直播打游戏的截图。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把这个情况告诉苏晚晴：“她查过苏明轩的社交账号。”
苏晚晴的眉头微微一皱，显然对这个消息感到意外。林川接着说：“她知道苏明轩最吃‘柔弱不能自理’那一套。”
话音未落，苏晚晴的手机突然在口袋里震动起来。她像是被吓了一跳，急忙伸手去掏手机。当屏幕亮起的瞬间，那明亮的光线让她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了一小片阴影，宛如一把精致的小扇子。
林川的目光不经意间瞥见了手机屏幕上的对话框，“姐”字后面紧跟着一行字：“那个实习生有点问题，我已经让秘书盯着了。”看到这句话，林川心中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他突然觉得路灯的光都变得更加温暖了几分。
“明轩说的。”苏晚晴抬头看着他，镜片后的眼睛弯成了月牙，比今早喝桂花乌龙茶时的笑容更真实，“看来你已经帮我解决了麻烦。”
林川摸着后颈笑了，牛仔外套的袖口蹭过她西装翻领上的梧桐叶：“我只是个代驾，偶尔兼职当侦探——”他突然压低声音，模仿起周梦琪装可怜的腔调，“‘姐姐不会生气吧？’这种话，我在剧团演过八百回了。”
苏晚晴忍不住笑出声来，指尖戳了戳他胸前印着“今日代驾不迷路”的t恤：“那侦探先生的报酬……”她从文件袋里抽出一张名片，在路灯下晃了晃，“苏氏总裁私人代驾，时薪翻倍？”
林川盯着名片上烫金的“苏晚晴”三个字，喉结动了动。
风吹起她额前的碎发，露出耳后那颗淡粉色的小痣——他上周帮她捡钢琴谱子时见过，当时谱子上洇着两滴没干的泪。
“成交。”他接过名片，指尖在“私人”两个字上轻轻一按，“不过先说好了，代驾费要现金——”他突然凑近，压低声音，“我想存起来，给某人买台新钢琴。”
苏晚晴的耳尖瞬间红透了。
她慌乱地去拢被风吹乱的头发，金丝眼镜滑到鼻尖都没察觉：“谁要你……”尾音消散在晚风里，后半句却没说出口。
林川静静地站在原地，目光紧随着苏晚晴的身影，看着她逐渐远去，直至消失在单元楼的入口处。
就在她转身的瞬间，林川的脑海中突然闪过剧团解散那天的情景。那天，台柱老陈拍着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对他说：“喜剧演员的本事，不是逗人发笑，而是让人敢于把伤口翻出来晒。”
此刻，苏晚晴耳后的那颗小痣在路灯的照耀下，微微闪着光，仿佛是一道隐藏已久的伤疤，终于在这一刻愿意暴露在阳光下。
林川深吸一口气，喃喃自语道：“这场戏，才刚刚开始。”他的声音很轻，仿佛只有他自己才能听到。
一阵夜风吹过，电动车筐里的梧桐叶被卷起，打着旋儿飘落下来，轻轻地落在他的脚边。那片叶子的表面，似乎还残留着苏晚晴刚才触碰时的温度。
时间已经很晚了，深夜十一点，林川刚刚完成了今天的最后一单代驾任务。他把车停在客户小区的门口，疲惫地从车上下来。夜风夹杂着烧烤摊的烟火气，透过他那件单薄的牛仔外套，直往他的身体里钻。
他哆嗦了一下，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想看看现在几点了。然而，当他点亮屏幕的那一刻，一条未读消息突然跳了出来——是苏晚晴发来的。
那个未读提示的小绿点，在黑暗中闪烁着微弱的光芒，就像一颗落在他心尖上的星子，让他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几分。
林川的指尖悬在屏幕上方，忽然听见远处传来梧桐叶沙沙的声响，像极了下午苏晚晴说“我记得”时，发梢扫过后颈的触感。
他深吸一口气，按下了那条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