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那番指着鼻子骂老天、甚至吓得天罚之雷悻悻退去的“壮举”，已经彻底颠覆了在场除幕天阁核心成员外所有人的认知体系。庞尊张大的嘴巴几乎能塞进一个鸡蛋，颜爵手中的折扇彻底僵住，连扇面上的墨迹都仿佛凝固了。艾珍忘了抽泣，大眼睛里充满了对“嫂子”的无限崇拜与震撼。时希那万年不变的平静面容上，终于出现了清晰的裂痕，那是世界观受到剧烈冲击后的茫然与难以置信。就连刚刚还慷慨激昂、试图对抗“死寂命运”的黎灰，此刻也如同被抽走了脊梁骨，眼神涣散，周身的暗影波动都变得紊乱不堪，显然，默展现出的这种“连天道都能怼”的绝对底气，对他苦心构建的“反抗”理念造成了毁灭性的打击。
这已经不是力量层次的差距，而是某种……维度上的碾压！一种“我即规矩”的霸道！
就在这死一般的寂静和无数道呆滞目光的聚焦下，一个清冷如冰泉碰撞、带着几分理所当然甚至……一丝淡淡无聊意味的声音，恰到好处地响起，打破了这凝固的氛围。
“基操勿6。”
说话的，是始终如冰雪雕塑般静立的冰璃雪。她绝美的容颜上没有任何波澜，仿佛刚才那惊世骇俗的一幕，不过是日常生活中最寻常不过的景象。她甚至微微侧首，用那双冰蓝色的眼眸扫过一脸震惊的庞尊、颜爵等人，语气平淡地补充道：
“嫂子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
“基操勿6”……“不是第一次”……
这几个字组合在一起，产生的效果不亚于另一道无声惊雷！
合着这种指着天道骂街、还能把天罚吓退的操作，在幕天阁内部，居然只是“基本操作”，不值得大惊小怪（勿6）？而且听冰公主这语气，默干这种事已经轻车熟路，是常态？！
这得是何等卧虎藏龙、无法无天……不，是“我即天法”的地方，才能培养出如此视天道如无物的存在？！灵犀阁昔日的阁主们，第一次如此直观地、深刻地感受到“禁忌之地”这四个字所蕴含的、远超他们想象的恐怖底蕴。
默听到冰璃雪的话，转过头，对着这位清冷的小姑子露出了一个灿烂又带着点“找到知音”的笑容，语气轻松得仿佛在讨论今天天气不错：
“还是璃雪姐姐懂我，” 她甚至还俏皮地眨了眨眼，“这的确不是我第一次怼天道了。这家伙有时候就是欠收拾，总想搞点小动作显示存在感，不敲打敲打，它还真以为能骑到我们头上来呢。”
她这话说得那叫一个云淡风轻，仿佛收拾天道就跟收拾自家不听话的宠物一样简单日常。听得庞尊等人嘴角抽搐，内心疯狂呐喊：这特么是能日常化的事情吗？！天道啊！那是天道！掌管法则、因果报应的老天爷啊！怎么到了你们嘴里就跟隔壁总想偷白菜的老王一样可以随意拿捏了？！
默似乎很满意众人（尤其是黎灰）那副世界观崩塌的表情，她拍了拍手，将大家的注意力重新拉回到正题上，语气依旧轻松，但内容却再次变得无比犀利：
“好了，闲话聊完，言归正传。”
她的目光重新锁定失魂落魄的黎灰，脸上的笑容收敛，变得严肃起来：
“黎灰，现在你应该明白了，你所谓的‘担忧’和‘计划’，在真正的力量与规则面前，是多么的幼稚和不堪一击。你所恐惧的‘死寂’，或许只是你无法理解的更高层次的平衡；而你试图保留的‘变数’，在失控的情况下，才是真正可能导致万物归墟的毒药。”
“现在，抛开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我们再来谈谈现实的问题。”
默伸出一根手指，指尖仿佛有微光流转：
“第一，关于你发现的‘宇宙基础结构磨损’。即便你的观测数据为真（世王哥哥正在验证），其修复方案，也绝不可能交由一个心怀异志、甚至试图对抗现有秩序的人来主导。这无关个人恩怨，而是最基本的风险管控原则。我想，这一点，你应该能理解吧？”
黎灰嘴唇动了动，脸色灰败，却没有反驳。在默展示了连天道都能硬怼的底气后，他任何关于“独立操作”、“保留变数”的幻想都显得苍白可笑。
“第二，” 默的指尖亮起第二点微光，“关于长灯守护。即便我个人愿意相信你修复宇宙的‘部分’初衷，但如何确保你不会在过程中夹带私货？如何监控修复进程？以及最重要的——你能为此付出什么‘代价’或‘抵押’，来换取这份信任和如此重要的资源？”
她将问题拉回到了最实际的“交易”层面。这一次，不再是黎灰空口白牙地索要，而是默代表幕天阁，向他提出正式的交易条件。这本身就是一种姿态的转变，从纯粹的质询，变成了有条件的“谈判”。虽然主动权依旧牢牢掌握在默（或者说幕天阁）手中。
“长灯守护的力量，非同小可。” 水清漓清冷的声音第一次在此事上响起，作为补充，“其使用，需契合法则本源。黎灰，你的暗物质权柄，与‘修复’概念，并非天然契合。你计划如何解决这个根本性的矛盾？强行驱动，恐未蒙其利，先受其害。”
水清漓的点拨，直指技术核心难点，也暗示了即便幕天阁同意，黎灰的方案本身也存在巨大风险。
这时，一直静观其变的世王虚影，那浩瀚的意念再次降临，直接响彻在黎灰的意识深处，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数据初步验证。】
【‘磨损’现象，存在。】
【程度与范围，待进一步核定。】
世王的表态，等于部分认可了黎灰发现的真实性，但这并没有让黎灰轻松，反而压力更大。因为这意味着，接下来就是真刀真枪的“方案”与“代价”谈判了。
黎灰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混乱与挫败感。他知道，自己最大的筹码——那个关乎宇宙存亡的“发现”——已经被对方接了过去，并开始了审视。而他本人，则因为之前的“不当言论”，信用几乎破产。他现在处于极其不利的谈判位置。
他抬起头，眼中暗影重新凝聚，但不再是之前的狂傲与反抗，而是多了一丝认命般的冷静与算计。他看向默，又看向世王的虚影，最后目光扫过水清漓和冰璃雪，沙哑地开口：
“我……明白诸位的意思。”
“关于权柄契合度……我并非要直接驱动长灯守护进行修复。我的计划是，以其为‘坐标’与‘放大器’，引导宇宙暗面中存在的、一种极其罕见的‘创生暗流’，这种暗流具有奇特的‘弥合’特性，或可作用于法则层面。长灯守护是引子，而非主力。”
他先解释了一下技术路径，稍微打消了一点水清漓的疑虑。
然后，他咬了咬牙，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
“至于代价和抵押……”
黎灰的眼中闪过一丝肉痛，但更多的是决绝：
“我愿意……交出我对‘暗物质核心’的十分之一本源控制权，由世王冕下或二阶殿下暂时封印保管。在此期间，我的力量将永久性衰减一部分，且生死一定程度上操于你手。此乃我力量根基，足以证明我的诚意了吧？”
交出本源控制权！这绝对是仙境顶级强者所能给出的最沉重的抵押！这意味着将自己的部分身家性命彻底交到对方手中。
“同时，” 黎灰继续加码，看向时希，眼神复杂，“在我进行‘修复’尝试期间，我愿意接受时希……我的妻子，以时间契约的形式，对我的一切行为进行全程监控与记录。若我有任何超出许可范围的举动，她有权……第一时间终止我的行动，并将情况上报。”
他将自己的妻子时希也拉入了监督体系，这无疑增加了可信度，但也将时希置于一个更加微妙和两难的境地。
“这就是我的筹码。” 黎灰说完，仿佛虚脱了一般，但眼神却紧紧盯着默和世王的虚影，“现在，能否请世王冕下，以及默殿下，给我一个明确的答复？”
他将最终的决定权，恭敬地交还给了幕天阁的最高层。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汇聚到默和世王虚影身上。黎灰已经付出了近乎“卖身”的代价，幕天阁是会接受这个高风险、高回报的交易，还是……干脆利落地拒绝，以绝后患？
默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微微侧首，似乎在聆听世王虚影无声的指示。她的眼神闪烁，显然在进行最后的权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