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好平静的早晨,就这样被此起彼伏的尖叫声打破,听声音还就在自家门口。
饶是再不喜欢凑热闹的刘玉兰,也忍不住出门一探究竟。
院门吱呀一声推开的瞬间,刘玉兰瞳孔猛地收缩——
李红梅歪血糊拉碴地靠在旁人怀中,脸上的血渍已经凝结成暗红色硬块,碎发黏在脸颊上随着喘息微微颤动。
她膝盖一弯就要栽倒,幸亏望朝和江步月及时冲出来,一人架住她发颤的胳膊,一人揽住她软下去的腰肢。
“刘婶儿,赶紧把嫂子带回家吧,有啥事儿不能说开啊?”张婶的大儿媳妇李小丽扶着已经不省人事的李红梅,真心实意地劝着:“怎么就到这一步了呢?”
最近半个月,望家西院传来的摔碗声、哭喊声,街坊邻居想假装听不见都难。
现在瞧着李红梅满脸的血迹和惨白的唇色,几个围观妇人交头接耳,眼神里满是怜悯与揣测。
围观的人看着李红梅血流不止的样子,也纷纷帮腔:
“是啊望朝娘,虽说老爷们教训婆娘常见,但也不能往死里逼啊!”
“这望老大也太不是东西了,都给人逼成啥样了!”
“不行就去找妇女主任,让她来评评理!”
刘玉兰见李红梅这副惨状,也心生不忍,刚挪动两步,后头突然传来被讨伐对象的声音。
“哪个瘪犊子在老子门口嚼舌根!”望阳脖颈青筋暴起,劈开围观人群冲进来,一眼就看见倚在树旁不知是死是活的李红梅。
——她额角血痂混着枯叶,蓝布衫浸透暗红,活像株被暴雨打折的野菊。
望阳举着的拳头缓缓垂落,喉结滚动得比碾米机还响:“这、这是咋弄的?”
“还能咋弄?”王婶举着擀面杖从人堆里挤出来,“昨儿半夜摔碗砸盆声能把房梁震塌,今早就见人撞树!你那双打婆娘的手,沾了多少血?”
“可不是!”老张头缩在棉袄里,扯着破锣嗓子喊道:“上次就见你薅着她头发往墙上撞,这回怕是要闹出人命!”
人群突然骚动,几个妇女挽着袖子往前涌:“走!找妇联主任评理去!心肠比茅厕石头还硬的东西,早该治治了!”
望阳额头上青筋暴起,大冬天差点急出一身汗,两只脚在泥土地上慌乱地来回蹭着,把本就凌乱的地面踩出两个深深的脚印:“真的不关我的事!昨儿黑天前她还好好的,说以后好好跟我过日子,说再也不打闺女……对!我俩闺女都能作证!”
话音未落,他突然转身冲进屋里,片刻间就拽着两个瑟瑟发抖的小丫头回来了。
两个梳着毛糙凌乱羊角辫的小姑娘,身上摞着补丁的老旧棉袄还沾着晨起扫院子时的草屑,两人被揪出来,本来还两脸蒙圈呢,可当看到满脸是血的李红梅时,瞬间就爆发出了撕心裂肺得哭喊。
”娘!娘你怎么了?“
”呜呜呜娘你醒醒啊,楠楠给娘留了大窝窝呢。“
两个小女娃踉跄着扑到母亲胸口,沾着草屑的袖口蹭过母亲苍白的脸。
此起彼伏的哭声在土坯房里回荡,围观村民们交头接耳的声音愈发刺耳,有人偷偷抹起了眼泪,有人则对着望阳指指点点,唾沫星子几乎要把他淹没。
望朝和江步月看着极力辩解的望阳,两人都有点忍俊不禁。
有句话咋说来着?
只有冤枉你的人,才知道你有多冤枉。
望阳被众人的谴责目光看得头皮发麻,冲上前就想晃醒李红梅:“你醒醒!快说不是我打的!”
他知道,今天要是不把逼死媳妇的名头摘掉,往后他就不用在大队里混了,甚至连人都不用当了。
“你还想动手?”围观的姑娘们赶紧护着李红梅后退,汉子们也冲上前拦住望阳,又是拉胳膊又是扯腿的。
望阳在这些人面前,简直就是那待宰的猪。
“都别闹了!救人要紧!”张婶扯着嗓子喊道,“望阳你要是想证明清白,就赶紧把人送卫生室!”
望阳如梦初醒,挣脱阻拦背起李红梅就往卫生室狂奔,身后还跟着嚎啕大哭的俩闺女。
“娘,天怪冷的,咱回吧。”望朝揽住刘玉兰的胳膊弯,北风一来,还像模像样地哆嗦了一下。
江步月低头,抿嘴憋笑。
刘玉兰攥着衣角的手本还微微发颤,但一看俩孩子冻得缩脖子,顿时把李红梅的事抛到脑后,赶紧拉着他们进屋:“快进屋,灶膛火正旺着呢。”
土灶上铁锅咕嘟作响,两碗驱寒姜茶很快端上桌。琥珀色的茶汤里飘着几片姜片,蒸腾的热气在窗玻璃上凝成水珠。
“趁热喝,今天不是还要上山吗?可不能着凉。”刘玉兰用袖口垫着碗底,将姜茶稳稳端过来。
望朝接过碗先递给江步月,自己又凑到刘玉兰身边撒娇:“娘熬的姜茶就是香,比供销社买的甜。”刘玉兰笑着拍他手背:“就你嘴甜。”
江步月小口啜饮着,看这母子俩逗趣,屋里的火炉烧得旺,姜茶的暖意混着笑声,满是踏实的温馨。
没有争吵算计,只有彼此惦记,这才是家该有的模样。
喝完姜茶,望朝和江步月背着背篓上山。
一进山,江步月瞬间化身撒欢的小鹿,在雪地里穿梭自如,精神力肆意扩散开笼罩四周:“左前方有野兔窝!”
望朝是指哪打哪,听到媳妇儿的话,手套一拉就是掏。
江步月抱着瑟瑟发抖的兔子站在他身后看着,手一下下抚摸着小兔子柔顺的毛发,脑子里闪过各种兔子的吃法:干锅兔、冷吃兔、飘香烤兔、麻辣兔头、玉米嫩兔、凉拌兔耳……
救命……
不能再想了,口水会留下来。
江步月踩着松软的腐叶,整个人雀跃得像林间穿梭的云雀:还是山里自在啊。
她仰头望着树冠间漏下的碎金阳光,想起末世时城里钢筋水泥包裹的压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又想起在家用异能时,总是能不经意听到人家的体己话,看到人家小夫妻老伙伴在踉踉跄跄。
那才是尴尬到家了。
“找到猪宅咯!”江步月突然停在一处被灌木丛掩盖的陡坡前,这里背风朝阳,正是野猪最爱安家的岩洞,“就在这下面的山洞里!”
望朝早在路上收了块人高的巨石,闻言直接从空间把石头掏出来,推向坡下。
“轰隆”一声巨响,紧接着传来野猪“吼吼”的惨叫,很快就弱了下去。
江步月迅速掏出弩,对着窜出洞口的小野猪“嗖”地射去,下头立刻传来稚嫩的呻吟。
两人下到坡底一看,巨石下压着两大两小四头野猪,猪脑都砸得扁扁的。
望朝把被弩射中的小野猪拖过来,塞进大猪中间摆好,五头野猪整整齐齐排成一排。
他拍着手直乐:“瞧瞧这一家子,整整齐齐一个都不少!”
江步月笑得直不起腰:“你这是强迫人家‘阖家团圆’啊!”
望朝眼睛笑成月牙,大掌拍在野猪满是肌肉的后腿上:“媳妇儿,跟你一块打猎也太轻松了!照这势头,我躺着数钱的美梦怕是要提前解锁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