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瓒说着,猛地拔出腰间佩刀,寒光一闪,厉声道:
“这口气,老子咽不下!我相信,但凡有点血性的大宋子民都咽不下!
朝廷要是派兵,老子‘白马商队’第一个出钱出人出马!
老子亲自带队,跟着吕都督杀到富楼沙,把那波调狗贼的脑袋砍下来,当夜壶!”
他粗野的言语,却引得围观人群一阵狂热的欢呼和叫好。
不少围观者甚至大呼“若是西征算我一个……”
公孙瓒的彪悍和直接,在此刻恰恰迎合了民间最朴素的复仇情绪。
相比之下,颜良的表态则更为沉稳务实,但也同样坚定。
他在“颜氏商行”总部接受了《商报》的专访。
“颜某多次往来西域,深知丝路安全之于商贾,犹如血脉之于人身。”
颜良面色凝重,
“刘璋张朱二位先生之遭遇,绝非孤例。
近年来,商路西段,尤其是贵霜境内,治安确有恶化趋势,当地官吏、贵族盘剥、刁难我商旅之事,时有发生。
波调此举,不过是将其推至顶点罢了。”
他手指轻轻敲击桌面,继续分析道:
“此事若处理不当,传递出的信号将极其危险。
它会鼓励更多的地方势力效仿波调,视我大宋商人为肥羊。
届时,不仅现有商路受阻,未来开拓更西方市场也将步履维艰。
这损害的,是整个大宋商业的未来。”
“因此,”
颜良斩钉截铁地说,
“于公于私,于情于理,朝廷都必须采取最强硬的措施。
不仅仅是要求道歉赔偿,而是要彻底铲除波调政权,在贵霜故地建立由我大宋主导的秩序!
唯有如此,才能一劳永逸地解决问题,确保丝路长久安宁。
颜某愿鼎力支持朝廷西征,要钱出钱,要力出力!”
作为西域商界的标杆人物,颜良的发言极具分量,他将个人遭遇事件彻底升华到了维护整个商业生态系统安全的战略高度。
这些重量级人物的纷纷表态,通过报纸的广泛传播,如同给熊熊燃烧的舆论之火又浇上了热油,
使得“西征贵霜,惩戒波调”的呼声愈发高涨,几乎成了开封城不可阻挡的民意洪流。
在这股席卷全城的浪潮中,处于风暴眼的刘璋和张朱,
他们的态度和言论,更是被媒体和公众紧密关注。
在身体稍有好转后,两人在刘璋家里,再次接受了多家报社的联合采访。
与初归时的悲愤无助相比,此刻的他们,在巨大民意支持的刺激下,眼神中多了几分狠厉与决绝。
记者们首先问及他们对当前舆论的看法。
张朱蜡黄的脸上因激动而泛起一丝病态的红晕,他咳嗽了两声,抢先说道:
“感激!
张某与季玉兄,感激开封父老,感激大宋天下所有为我们鸣不平的乡亲!
我们……我们差点就冤死异乡,曝尸荒野了啊!”
他声音哽咽,但随即变得尖锐,
“正是这朗朗乾坤,昭昭民意,让我们觉得,这口气,能出!
这冤屈,能伸!”
刘璋则更加直接,他深陷的眼窝中燃烧着仇恨的火焰,枯瘦的手紧紧攥着椅子扶手,指节发白:
“波调!还有那些贵霜贵族!
他们必须付出代价!不仅仅是抢走的钱财,还有我们受的苦,挨的饿,挨的打,还有……
还有那些死在贵霜的伙计……”
他声音颤抖,带着哭腔,却又异常坚定,
“血债,必须血偿!”
当记者问到他们对朝廷可能采取的行动有何期望时,两人的回答几乎是不假思索,充满了激进的色彩。
刘璋猛地抬起头,几乎是嘶吼道:
“出兵!朝廷必须立刻出兵!扫平贵霜,活捉波调!
我要亲眼看着他被押到开封,跪在皇城门前谢罪!
我要亲眼看着他……看着他……”
他情绪过于激动,后面的话被剧烈的喘息打断。
张朱相对冷静一些,但话语中的恨意丝毫不减:
“季玉兄所言,亦是张某心声。
交涉?施压?
与那等毫无信义的豺狼之辈,有何道理可讲?
唯有刀剑,方能让他们懂得敬畏!唯有王师的铁蹄,方能踏碎他们的狂妄!”
他环视在场的记者,一字一顿地说道:“我等恳请朝廷,勿要迟疑,即刻发天兵西征!
不仅要擒拿元凶,更要犁庭扫穴,将那些参与迫害我大宋商民的贵霜贵族,连根拔起!
唯有如此,方能震慑屑小,永绝后患!方能告慰那些屈死的亡魂!”
他的话语中,已经不仅仅是对波调个人的仇恨,而是扩大到了对整个贵霜上层统治阶级的清算欲望。
这种被仇恨驱使的激进观点,通过报纸白纸黑字地传播开来,虽然有些士大夫觉得过于狠辣,
但在群情激愤的当下,却赢得了许多同样愤慨的民众的喝彩。
“说得好!就该如此!”
“对!杀一儆百!让西域那些小国都知道,得罪大宋的下场!”
“刘先生张先生放心,朝廷一定会为你们做主的!”
围观在外的市民听到里面的对话,纷纷出声应和。
刘璋和张朱的激进呼吁,为他们赢得了更多的同情,也将民间要求战争的情绪推向了又一个高峰。
他们不再是单纯的受害者,而是化身为这场席卷帝国的舆论风暴中,
代表冤屈与复仇的符号,不断地催动着民意向战争的临界点逼近。
就在主战舆论几乎形成一边倒态势的同时,那些最初呼吁冷静、谨慎的声音,并未完全消失,
仍在一些特定的圈子里顽强地存在着,试图做最后的努力。
在翰林院一位资深学士的书房里,几位倾向于保守政策的老臣正在低声交谈。
他们都是经历过乱世,深知战争残酷的人。
“民心可用,但亦易被煽惑。”
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叹息道,
“贵霜并非小国,其疆域辽阔,部族众多,
波调虽倒行逆施,但其国内未必没有支持者。
劳师远征,补给线漫长,水土不服,皆是兵家大忌。
一旦战事迁延,耗费国力民力,恐非社稷之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