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逸尘的手还举着，剑气悬在指尖，像一根绷到极限的弦。他眼睛黑得吓人，连眼白都染上了墨色，可那股气势却稳得不像个失神的人。祭坛中央的魔火还在蠕动，渐渐凝出人形轮廓，可这一次，他没再问“你是谁”。
他直接出手了。
星光剑气横扫而出，不是冲着那火影的脸，而是斜劈向地面。剑气入石三寸，划出一道裂痕，紧接着，一圈泛着微光的符文从裂口处扩散开来，像是被什么力量激活了阵法的引子。
苏清绾靠着石壁，喘得厉害，银针断在云逸尘眉心还没拔，血顺着额角往下淌。她想说话，可嗓子干得发不出声。慕容雪更惨，脚踝还缠着黑雾，整个人半跪在地上，脸色发青，像是刚被抽空了力气。
可她还是抬起了头，盯着那团魔火，冷笑了一声：“哟，又来？穿新马甲了？”
话音刚落，那火影猛然一震，身形骤然拉长，黑焰翻腾间，竟显出一张半透明的脸——眉骨高耸，嘴角下垂，眼神阴得能滴出水来。
“慕容家最后的血脉……”那声音像是从地底刮上来的风，“你的心脏，正好补全最后一环。”
云逸尘瞳孔一缩，剑气瞬间回防，星光屏障在三人周围撑开，硬生生挡住了扑面而来的热浪。可那火影根本不理他，身形一闪，竟直接穿透屏障，一掌穿过了慕容雪的胸膛。
没有惨叫。
慕容雪只“呃”了一声，低头看着从心口穿出的那只手，指尖还在滴火。她嘴唇动了动，想笑，却只咳出一口黑血。
“哈……你……还真敢……”她声音发颤，可手却猛地抓住那手臂，指甲抠进黑焰里，像是要把对方拽下来同归于尽。
云逸尘的剑气炸了。
不是斩，不是刺，是整个人冲了上去，一拳砸在那火影脸上。拳头砸进黑焰，像是打进了滚油锅，整条手臂瞬间焦黑，可他没退，反而借着冲势，另一只手按在慕容雪心口，掌心剑纹骤亮，一股炽热的气流顺着掌心灌入她体内。
“给我撑住！”他吼得喉咙炸裂。
苏清绾终于缓过一口气，挣扎着爬起来，从袖中摸出最后一根银针。针尖沾了自己舌尖的血，她咬牙一甩，直刺火影后心。
可那火影只是轻轻一挥手，苏清绾整个人就被掀飞出去，撞在石柱上，当场呕出一口血。
楚寒还在地上躺着，饕餮玉佩微弱地闪着光。就在火影准备抽出慕容雪心脏的瞬间，玉佩突然一震，一道血线从他指尖射出，缠住火影手腕，硬生生拖慢了半拍。
就这么半拍。
云逸尘猛地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自己掌心，双手合十，剑纹在心口结成一个古怪的印诀。他低吼出三个字：“四象——诛魔！”
地面轰然震动。
四道光柱从祭坛四角冲天而起，青龙、白虎、朱雀、玄武的虚影在空中盘旋，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林玄风的火影终于变了脸色，想抽身退走，可四象之力已经锁死了他的形体。
“不可能！这阵法早就失传了！”他嘶吼。
“失传？”云逸尘冷笑，嘴角全是血，“你忘了我娘是苏家旁支？小时候她教我画画，画的可不是花鸟，是阵图。”
话音未落，朱雀俯冲而下，双翼展开，烈焰如瀑，将林玄风整个裹了进去。黑焰在火中扭曲、尖叫，像是被活生生烧成了灰。
可云逸尘没松手。
他依旧按着慕容雪的心口，剑纹的光越来越强，甚至开始渗进她体内。苏清绾爬过来，颤抖着手将银针扎进慕容雪手腕三寸，嘴里念叨着什么，声音太小，没人听得清。
楚寒也醒了，虽然只能撑起半个身子，但他把玉佩按在了阵眼位置，低声道：“再加一把力，这玩意儿快撑不住了。”
云逸尘点头，猛地一咬牙，竟用自己的剑气，顺着慕容雪的经脉游走一圈，最后停在她心口那个被刺穿的窟窿上。
“我不管你是不是四象传人，”他声音沙哑，“现在，给我活过来。”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瞬。
下一秒，慕容雪心口那团黑血突然被逼出体外，化作一缕黑烟，被朱雀的火焰瞬间焚尽。紧接着，她胸口皮肤下浮现出一枚旋转的纹路——四象图腾，金光流转，像是重新活了过来。
她猛地睁眼，吸了一口气，像是溺水的人终于浮出水面。
“我……”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我还活着？”
云逸尘松了口气，整个人差点栽倒，被苏清绾一把扶住。他抬头看向祭坛中央，林玄风的形体已经彻底消失，只剩下一缕黑雾钻进地缝，逃得比老鼠还快。
苏清绾皱眉：“跑了？”
楚寒喘着气：“没死透。但至少，暂时不会蹦跶了。”
话音刚落，脚下的祭坛突然发出一声闷响。
地面开始崩裂，石块一块块塌陷，露出下方深不见底的黑洞。四人脚下的立足点越来越小，可就在所有人准备后退时，一道银白色的光柱从废墟中心冲天而起。
众人抬头。
一柄剑令缓缓升起，通体银白，没有铭文，没有纹路，可剑柄却稳稳指向东方。它不发一言，却让所有人心里都咯噔一下，仿佛被什么东西轻轻推了一把。
“这是……”苏清绾喃喃。
“新的天穹剑令。”楚寒盯着它，眼神复杂，“上一柄被黑雾吞了，这一柄……是重生的。”
云逸尘没说话，他踉跄着走上前，伸手触向那道虚影。指尖刚碰到光，一股熟悉的气息涌进体内——不是剑灵，不是黑雾，是他自己的东西，像是从骨子里长出来的。
“该走了。”他低声说。
慕容雪站起身，四象纹在她胸口缓缓旋转，体温一点点回升。她看了眼东方，又看了眼云逸尘，咧嘴一笑：“行啊，反正这儿也没啥可留恋的，除了一个差点把我心掏走的疯子。”
苏清绾扶着石柱站起来，脸色依旧苍白，可眼神亮得吓人：“东边是十万大山，古籍里说，那里有断仙崖、葬神谷，还有……初代剑圣的埋骨地。”
楚寒摸了摸胸口的玉佩，轻笑：“所以，咱们这是被逼着去闯秘境？”
云逸尘收回手，抬头看着那柄指向东方的剑令，风吹起他的衣角，额前的血还在流，可他笑了一下：“不是被逼的。”
“是它选的路。”
四人站在废墟边缘，脚下是深不见底的黑洞，头顶是裂开的天穹。血月的光已经退去，天边泛起一丝灰白，像是黑夜终于松了口。
慕容雪活动了下手腕，忽然问：“喂，云逸尘，你刚才那一招‘四象诛魔阵’，练了多久？”
云逸尘摇头：“第一次用。”
“靠，那你是不是早就想好了要这么干？”
“没有。”他看向她，“我只是不想再看着你们死在我面前。”
空气安静了一瞬。
苏清绾轻声道：“那以后，别一个人扛了。”
楚寒咳嗽两声：“就是，再这么玩命，下次我可不一定能用玉佩救你。”
云逸尘没回答，只是抬头看着那柄剑令，缓缓抬起手，指向东方。
风忽然大了。
剑令的光微微晃动，像是在回应。
慕容雪迈出一步，站到他身边：“走吧，别在这儿摆造型了，再站下去，我怕自己又被人掏心。”
苏清绾跟上，楚寒也撑着石壁站起来，四人并肩而立，目光齐齐望向东方。
就在这时，云逸尘忽然皱眉。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心的剑纹，不知何时，边缘开始泛出一丝金光，和慕容雪胸口的四象纹，隐隐呼应。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地面又是一震。
废墟中央，那柄天穹剑令突然微微一颤，剑尖向下，直指地底深处。
紧接着，一道低沉的嗡鸣从地底传来，像是某种古老的东西，正在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