齿轮玫瑰是在小满前夜悄悄绽放的。星野半夜爬起来偷喝青梅露时,瞥见育苗箱里闪过微光,像谁把星星掰碎了塞进花瓣缝里。她踮着脚凑近,鼻尖刚碰到花瓣边缘的齿轮纹,那抹蓝光突然化作小蝴蝶,绕着她发梢飞了三圈才钻进花苞——原来第一朵花的十二片花瓣,每片都藏着会捉迷藏的晨露光斑。
“爸爸!妈妈!芽芽开花啦!”天刚蒙蒙亮,星野就举着沾满泥土的小花盆冲进卧室,后颈的齿轮印记随着跑动亮晶晶的,和花瓣上的露珠玩起了你追我赶。程野的画架昨晚就支在床边,画布上还留着未干的齿轮玫瑰素描,笔尖特意在花瓣锯齿处抹了点青梅汁,此刻被晨露一润,竟渗出淡淡的银线,像给花朵织了件会呼吸的月光衣。
“小祖宗,你把花盆摔了花儿该哭啦。”林晚星笑着接过花盆,突然发现每片齿轮状花瓣上都浮着细小的光斑文字,凑近了才看清是星野的“成长日记”:三个月前把蓝玫瑰花瓣当饼干喂蚂蚁,上周偷穿妈妈的高跟鞋摔进育苗箱,还有昨夜她蹲在花盆前嘀咕“花开了就给它戴小发卡”的奶声奶气。最妙的是花心,十二根花蕊顶端竟顶着迷你齿轮,轻轻一碰就发出“嘀嗒”轻响,像时光在数花瓣玩。
早餐桌变成了临时花房,程野把煎蛋摆成齿轮玫瑰形状,星野却举着花瓣往面包上按,说要做“会发光的三明治”。守夜人来得比往常早,藤编筐里躺着个玻璃罩子,罩底铺着青梅花瓣拼成的齿轮图案,“花开第一日的时光吻,得用咱们小星野的第一声早安来换。”他冲星野眨眼,玻璃罩突然映出育苗箱的画面:齿轮玫瑰每开合一次,花瓣上的光斑文字就会变,现在正停留在“爸爸画的蝴蝶会飞进我的梦里”。
“早安吻要亲哪里呀?”星野举着花瓣歪头,鼻尖还沾着面包屑。守夜人指指玻璃罩里的齿轮花心,“亲这里,花开的第一声‘早安’就会变成小铃铛,挂在时光核心树上。”小姑娘立刻凑过去“啵”地亲了下花瓣,齿轮花蕊轻轻颤了颤,竟真有片光斑飘出来,变成银铃铛挂在了程野画架的挂钩上,铃身还刻着她亲花瓣时皱鼻子的小模样。
午后帮妈妈给蓝玫瑰修枝时,星野不小心被刺扎了手指。她举着渗血的小拇指刚要哭,守夜人突然递来片齿轮玫瑰花瓣,“别怕,这花儿可是带着时光创可贴呢。”花瓣贴上伤口的瞬间,星野眼前闪过去年冬天摔破膝盖的场景——那时程野用蓝玫瑰花瓣给她做了个“魔法绷带”,伤口愈合后,膝盖上竟留下了淡淡的齿轮状光斑,像时光盖了个俏皮的邮戳。
“原来痛痛会变成小花呀!”她盯着指尖逐渐变淡的红痕,发现花瓣上的光斑文字变成了“阿野不怕刺刺,因为爸爸会吹吹”。林晚星看着女儿蹦跳着去给齿轮玫瑰浇水,忽然想起自己小时候,母亲也是用这样的方式告诉她:“每个伤口都是时光开的小窗,阳光会从那里溜进来。”此刻她后颈的图腾正和花心齿轮轻轻共振,在修枝剪的反光里,她看见年轻的母亲站在老苗圃里,手里捧着的,正是和星野现在抱着的一模一样的齿轮玫瑰。
暮色里的花店飘着双重甜香,蓝玫瑰的冷香混着齿轮玫瑰的青梅味,把玻璃窗熏得像块会发光的水果硬糖。程野支起新画布,画的是星野蹲在育苗箱前给花朵唱歌,她裙摆上的齿轮纹正巧和花瓣锯齿重合,守夜人坐在旁边的木椅上,藤编筐里的玻璃罩正收集着她跑调的童声,每句“小花快快长”都变成了齿轮状的光粒。
“爸爸你看,花心的齿轮转了!”星野突然指着花朵惊呼。只见十二根花蕊顶端的迷你齿轮开始逆时针转动,每转一圈,花瓣上的光斑文字就往前跳一格,竟出现了还没发生的画面:下个月星野第一次背着小书包去幼儿园,她把齿轮玫瑰的干花瓣夹在课本里,午休时偷偷拿出来闻,花瓣上的光斑就会变成爸爸妈妈在花店忙碌的模样。
“这是时光给咱们的预告片呀。”程野笑着往颜料里滴了滴星野刚才掉的眼泪——说来神奇,那滴眼泪落在调色盘上,竟变成了透明的齿轮形状。林晚星摸着画布上未干的颜料,突然发现自己后颈的图腾不知何时和齿轮玫瑰的花心完全重合,在渐暗的光线里,她仿佛看见时光核心树的枝头,又多了串风铃般的果实,每个果实里都晃着星野今天亲花瓣、贴创可贴、给花唱歌的小片段。
深夜哄星野睡觉时,齿轮玫瑰的花瓣悄悄合起,像个抱着星星睡觉的小齿轮。小姑娘把银发卡别在花苞上,嘟囔着“明天要给花儿介绍新朋友”,睫毛上还沾着白天修枝时落下的青梅花瓣。程野的怀表今晚没响,表盖内侧却静静躺着片新的齿轮花瓣,上面用光斑写着:“小星野的第一个早安吻,让时光核心树长出了会说‘我爱你’的枝桠。”
育苗箱旁的老座钟敲响十二下时,齿轮玫瑰的花心突然又转出半圈齿轮。这一次,花瓣上的光斑文字不再是星野的过往,而是浮现出林晚星和程野年轻时的模样——二十年前的立夏,他们在废钢厂捡到襁褓中的星野,襁褓边缘绣着的齿轮纹,正和此刻盛开的花朵一模一样。原来时光早就在齿轮的转动里,把三代人的爱,酿成了这朵会记录、会发光、会说早安的,带着青梅香的成长之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