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骤卷枯叶，石灰粉尘木屑随风而逝，一道绯红身影踏风而来。
它的裙摆扫过地面，江琼娥大呼不妙，连连向后退去几步，却还是晚了一步。
风刃割断了她的一缕发丝，原本盘好的发型瞬间乱了。
她拔刀而视，“哪儿来的妖精！”
它稳稳落地，真实容貌展露在他们面前，是一位极其妖媚的女子，眼尾上挑，头顶一对银狐耳朵微微晃动，声音像缠人的丝线。
“妖精？妹妹真是好生可爱。”
它睨了一眼江琼娥，明明它是在对一个女人做表情，却无端给人一种向情郎撒娇的错觉。
江琼娥眼神有片刻恍惚，随即意识到什么，果断用刀将手背划破。
疼痛令她回过神来。
“我此番前来，专门是为了带走我这个不成器的朋友。”它哼了一声，走近伸出指尖，拎着大仙的脖子，提了起来，“几百年前你就这副模样，怎么现在还是没长进？”
“哪儿比得过你，我运气不好。”
“所以我才说，得离人类远一点儿。”它的一双狐狸眼，笑得眯了起来，“让我瞧瞧，两个人类巫师，勉勉强强能吃本姑娘一个拳头吧。”
它直勾勾地盯着陈迹和江琼娥，红唇勾着似笑非笑的弧度。
“真是狂妄！”江琼娥提刀就要冲过去。
她从未受过这等侮辱。
“你找死吗？”陈迹抬手拦下，“它可不是普通的狐妖，而是已经修炼成功的狐仙。”
狐仙听到这话，嘴角的笑容更大了。
“本狐不才，几百年来日日闭关，才有今日成果，和某些傻长条不一样。”
“喂，我都这么惨了，你还说我是傻长条？”大仙疲惫道。
“待回去后，我就把你关在洞里，不吃不喝，什么时候平心静气修成功了再出来。”
这无异于直接关禁闭了。
黄大仙平生最爱四处走走逛逛，周游四方，哪怕是在被追杀的路上，它也得给自己找点儿有趣的事。
它叹了一口气，乖乖被狐仙抱在怀中。
怀中猛烈的香味席卷了它的脑子，它差点儿再次晕过去。
“不是我说，你能把你的狐臭收收吗，我都要熏死了。”
狐仙脸色一变，大叫道，“哪里臭了，我专门把自己弄的香香的，你一只黄鼠狼还有脸说我臭？！”
“过于浓烈的香味，和臭味有啥区别？”
两只动物吵起来，尤其是狐仙，一向靠魅惑着称的它，从来不觉得是自己臭。
而是其他人没品。
但狐狸都能和黄鼠狼做朋友了，也只能证明它俩确实臭味相投。
“你给我回去后等着吧！”
“我要把你藏起来的老鼠干全部吃掉。”
狐仙恶狠狠威胁道。
一转头，它看向陈迹他们的神情，瞬间又回归装模作样的优雅和魅惑。
“哎呀哎呀，时间不早了。”
“我就先和它回去了，二位有什么仇什么怨，就接着继续谈吧。”
江琼娥深吸一口气，哪怕今日确实打不过狐仙，也要将大仙留下。
狐仙看出了她的意思，淡淡道，“放心吧，亏欠的都会还，我们动物可比人类守信多了。”
“顶多偶尔会油嘴滑舌一下而已。”大仙眨眨眼睛，
一阵香风袭来，狂风再次大作。
狐仙带走了大仙，兰溪公馆内只剩下了陈迹和江琼娥二人。
江琼娥体力不支，狐仙离开的一瞬间，她就坐在了地上，浑身上下紧绷的肌肉松懈下来。
陈迹倒还好，他下意识将手伸进兜里，突然摸到了一颗圆润的珠子。
仔细感受，上面带着一股深厚的力量，极其纯净，犹如自然天生。
这样的功底，可不像是人类能做出来的。
唯一的可能是大仙临走前，偷偷塞进他口袋里的。
还有它们口中那句守信，看来大仙还真说到做到了。
这八成就是大仙当初在江琼娥家鸠占鹊巢，从祖先那儿偷来的香火，又被它仔细提纯藏了起来。
专门等哪天安全了，一个人躲起来偷偷享用的。
还真是只狡猾的黄鼠狼。
江琼娥坐在地上喘气，一想到自己的任务失败了，不禁无比颓败。
陈迹瞥了她一眼，将手从兜里掏了出来，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现。
他不打算把这东西还回去。
到了他手上的东西，就应该是他的。
天命始然，既然落在了他手里就是老天爷奖励给他的，他当然接受。
“江琼娥，咱俩的账该算算了吧？”
陈迹有个原则，他从不欺负弱小，正好，江琼娥也不是普通人，该打。
江琼娥握紧刀把，直指陈迹，“就tm因为我害你被甩了，你就来找茬？”
她呵了一声，从鼻音里发出浓浓的嘲弄。
“小心眼，你真他娘的活该。”
“你说我活该？”陈迹冷笑，“你知道我经历了什么痛苦吗？对，我今天就是活该，但我也绝对不会放过你。”
江琼娥翻身在地上滚了一圈，躲开陈迹的攻击，反手将几枚没用完符纸扔出去。
陈迹用胳膊肘挡住，整个袖子都被烧烂了。
鲜血流出来，汇集成咒法，将江琼娥团团围住。
江琼娥直接拔出了全部三把刀，双手各持一枚，其中另外一枚主刀由咒术凭空操控。
她不愧为三刀流，刀法精准狠辣，每一次都直冲陈迹的弱点而去。
陈迹每一次都能躲过，然后以咒法封路。
江琼娥终究是体力不支，没过几个回合，她的动作就慢了下来。
被陈迹击倒在地，踩在脚下时，她还懊恼怎么没趁着没受伤的时候，将陈迹提前斩杀了。
“你告诉了楚染爱多少？”
“都这种时候了，你还关心你老婆？”
“耳朵聋吗，听不懂我在问什么是不是。”陈迹声音冰冷，“楚染爱到底知道了多少。”
“你猜呢。”江琼娥不甘道，“反正你活不了多久了，随着时间的推移，你寿命将至的命数越容易被其他巫师觉察，有什么可隐瞒的。”
是的，在他马上就要死的时候，基本上懂点儿玄学的人，都能发现她会死。
但只要楚染爱不知道就好了。
“陈迹，你现在不就是在遭报应吗？”江琼娥说道，“你最开始想杀人，现在你爱上了被杀的人，所以你现在经历的一切痛苦，全都是天命的报应。”
“我去老天爷的天命，报应就遭报应，我才不后悔呢。”
陈迹一脚踢开她的身体，她滚了好几圈，撞在断墙上，吐出一口黑血。
“你真疯了。”
他回过头，冷峻的脸上毫无往日的淡然慈悲，“关你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