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吼…？”
零号发出一声带着一丝疑惑的低吼，撕裂一只怪物的动作慢了半拍。那双赤红的眼睛下意识地向上方…那声音来源的方向…瞥了一眼。
就是这一眼，那深埋在潜意识深处的、比药剂力量更加古老的烙印，微微闪烁了一下。
圣者立刻察觉到了“零号”的异常和上方传来的动静，他尖啸起来：“想引他走？休想，给我拦住他！吞噬掉上面那些虫子！”
更多的怪物如同潮水般涌向“零号”，试图将他彻底淹没，同时也分出一部分，开始疯狂地向上攀爬。
但就在此时。
郑一闻的远程干扰终于起到了效果，核心实验室内的几个主要照明系统突然爆裂，同时，几个紧急排风系统被强行启动，发出巨大的噪音和气流。
突如其来的黑暗和混乱，进一步刺激了“零号”本就狂暴的神经，但也短暂地干扰了圣者对怪物的精确控制。
而上方那持续不断的、带着哭腔的呼唤声，如同灯塔般在混乱中变得更加清晰。
“余扬！！回来啊！！”
“零号”猛地发出一声更加狂躁的咆哮，这一次，不再是纯粹针对周围的怪物，而是夹杂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焦躁和…被吸引？
他猛地一拳将挡在面前的几只怪物砸成肉泥，然后竟然不再理会其他攻击，而是猛地转过头，赤红的目光死死锁定了外面竖井的方向。
圣者立刻用更多的怪物抓住了余扬的注意力，比起白小北的呼唤，眼前真实的，血淋淋的猎物似乎更能吸引余扬。
竖井中段，烟雾尚未完全散去，混合着血腥和硝烟的气味令人窒息。
宗羽背靠着冰冷的井壁，剧烈地喘息着。下方投掷的炸弹引起的骚动逐渐平息，除了零星几只被吸引上来的怪物被他和周盛、宗秋远程解决外，再无声息。
余扬根本没有被引上来。
“妈的…”宗羽低声咒骂，额角的汗水混着血水滑落。他知道不能再等了。每多耽搁一秒，下面的余扬就多一分危险，彻底沉沦的可能性就越大。
他看了一眼上方，隐约能看到宗秋焦灼无比的脸庞和瞄准下方的枪口。他对着通讯器，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没什么反应，我下去看看情况。保持通讯畅通。”
“哥！不要！太危险了！”宗秋的声音立刻传来。
“服从命令，宗秋！”宗羽猜到了弟弟会说否认的话。
宗秋急切地喊道：“哥！”
“相信他”，周盛严厉的声音插了进来，但他声音里的紧绷感暴露了他同样的担忧，“宗羽，听着！一旦情况不对，立刻撤退！我们会在上面接应！如果…如果你的对讲机传出任何异常声响，我们会立刻下去！”
这是最坏的打算。周盛的话外之音很清楚：如果宗羽遇险，他们会不惜一切代价下去营救，哪怕可能全军覆没。
“收到。”宗羽简短地回答，深吸一口气，不再犹豫，松开索降器，身体如同灵猿般急速向下滑去，速度极快，几乎是在自由落体，全靠手臂的力量和控制力在关键时刻缓冲。
越往下，那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和狂暴的气息就越发浓烈。下方核心实验室的景象逐渐映入眼帘——满地狼藉，怪物的残肢断臂铺了一层又一层，墙壁上溅满了粘稠的污血。而在那片尸山血海的中央，一个暗红色的身影如同不知疲倦的杀戮机器，仍在疯狂地撕扯着任何还能活动的物体。
那就是“零号”状态的余扬！
宗羽的心脏几乎跳到嗓子眼。他落在了一处相对完好的设备平台上，离余扬还有一段距离，但已经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身上散发出的、近乎实质的恐怖威压和毁灭气息。
必须吸引他的注意力！
宗羽眼神一厉，掏出一颗高爆手雷，拉环，计算好时间，用尽全力朝着余扬的方向扔了过去。
“余扬！看这边！”
手雷划出一道弧线。
然而，就在手雷即将接近的瞬间，“零号”仿佛背后长了眼睛，或者拥有某种野兽般的恐怖直觉，他甚至没有回头，只是随手抓起脚边一只还在抽搐的巨型怪物残骸，如同扔沙包般精准地甩向空中。
——轰！！！
手雷在空中被拦截爆炸，火光和冲击波四散，弹片打在周围的设备上叮当作响。
“操！”
宗羽忍不住骂了一句，这都没用？！
他的举动确实吸引了“零号”的注意。那双赤红的眼睛猛地扫了过来，锁定了他这个新的“干扰源”。但仅仅是一瞬间，周围几只新涌进来的怪物又扑向“零号”，他的注意力立刻被拉了回去，继续与那些怪物缠斗，仿佛宗羽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虫子。
宗羽气得牙痒痒，破口大骂：“余扬，你他妈没眼光！就爱跟这些丑八怪玩是吧？！老子这么帅你看不见？！”
骂完他又觉得不对，余扬眼光其实挺好的，白小北就挺白嫩好看的，他也喜欢……他甩甩头，把乱七八糟的想法抛开。
他举起手枪，宗羽瞄准余扬，“砰砰砰”连开数枪，子弹打在“零号”覆盖着暗红纹路的皮肤上，竟然大多被弹开，只在上面留下几个白点。
“零号”被这骚扰激怒了，发出不耐烦的低吼，但依旧优先处理着数量更多的怪物。
宗羽一咬牙，眼神瞄向了余扬的下半身，脑中闪过一个极其作死却又可能有效的念头：“妈的…是你逼老子的！”
他再次举枪，但这次，枪口微微下移，不再是瞄准坚不可摧的上半身，而是冲着余扬的腿部和…更下方的位置射击，虽然知道可能没用，但侮辱性极强！
——砰！砰！
子弹打在余扬的作战裤上，溅起火花。
果然，就算变成了失去理智的怪物，某些属于男性的本能和尊严似乎依旧顽固地存在着，“零号”的动作猛地一滞，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被打中的部位，又猛地抬头看向宗羽。
余扬赤红的眼睛里，第一次清晰地映出了宗羽的身影，并且燃起了滔天的怒火，那是一种被卑微虫子冒犯了领地和尊严的极致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