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云萱得注意力全在那些香料的品质和咖啡豆上,捻起几粒咖啡豆闻了闻,又看了看旁边展示的研磨和冲泡器具,心中暗自点头。
这批货的质量和包装都符合她的要求,足以以假乱真。
安郡王妃见状,眼底闪过一丝不耐,很快又堆起笑容,凑近柳云萱,声音压低了几分,带着几分推心置腹的意味,“要说这些海外奇珍,本妃确实是开了眼界,不过,再好的东西,若无门路,也不过是些死物,靖王妃,你说是不是?”
柳云萱拈起几粒咖啡豆在鼻尖轻嗅,闻言抬眸,微微一笑,“郡王妃高见,不过,货物自有其价值,识货者自然能使其流通。”
“光是识货可不够。”
安郡王妃笑容更深,意有所指,“这津门港水深,商队往来,牵扯的不仅是货物,还有人情,关系,甚至是各方势力的角力,就说这支商队吧,听闻背后东家神秘与漕帮,市舶司乃至宫里,都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若无得力之人引荐护航,只怕是寸步难行,甚至惹祸上身。”
她顿了顿,目光紧紧锁定柳云萱,“靖王妃的翰墨雅集生意兴隆,想必也深谙此道,说起来,我家郡王在漕运和市舶司倒还有些薄面,若王妃有兴趣,或许我们可以合作,毕竟,独木难支,众木才好成林嘛。”
这话已是赤裸裸的暗示与拉拢,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威胁,若不合作,你的生意恐怕会遇到麻烦。
徐静姝站在柳云萱身侧,闻言微微蹙眉,清冷的眸光扫过安郡王妃,带着一抹警惕。
柳云萱却恍若未觉话中深意,手中的咖啡豆放回原处,拍了拍手,语气依旧平淡,“郡王妃好意,本妃心领了,不过,翰墨雅集小本经营,所售不过是些笔墨纸砚,与这海外巨贾相比,实在不值一提,至于合作,本妃一向觉得,生意伙伴贵在志同道合,强求反而不美。”
她四两拨千斤,既点明自己生意规模小,不与海外巨贾争锋,又婉拒安郡王的“好意”,暗示道不同不相为谋。
安郡王妃脸上的笑容僵了僵,眼底掠过一丝阴霾。
她没想到柳云萱如此不识抬举,竟敢当面回绝,可想起临出门前王爷的叮嘱,强压住心头的怒火,皮笑肉不笑地道,“靖王妃倒是谨慎,也罢,来日方长,总有合作的机会。”
她话锋一转,似是无意地提起,“说起来,若是这些商队在京城的势力发展越来越大,翰墨雅集怕要受创,靖王妃还是好好考虑一下吧。”
这话已是明晃晃的敲打与威胁,暗示安郡王可以和商队合作,若柳云萱不配合,便要借商队的货物压死翰墨雅集。
柳云萱心中冷笑,面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浅笑,“郡王妃提醒的是。”
她声音轻柔,却字字清晰,“翰墨雅集做的本是风雅生意,讲究以文会友,以墨传情,商队货物虽多,终究是市井流通之物,与我那雅集的客人,怕是并非同路。”
她抬眼直视安郡王妃,目光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锐利,“况且,京城虽大,各家自有各家的立足之本。”
“至于合作,郡王妃既然提及商队,云萱倒要多嘴一句,那些商队行走四方,货物繁杂,最重信誉,若背后牵扯进不该有的纠葛,失了诚信,怕是再好的货也难在京城立足,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安郡王妃被噎得一窒,脸色顿时有些难看。
就在这时,徐静姝清冷的声音响起,适时地打破了僵局,“王妃,您看那套琉璃茶具,晶莹剔透,光影流转,倒是与您平日喜欢的清雅风格颇为相合。”
她指着不远处一套淡紫色的琉璃茶具,成功将众人的注意力引开。
柳云萱会意,顺势接话,“静姝眼光极好,这套茶具确实别致。”
她转而看向安郡王妃,语气恢复了一贯的从容,“郡王妃,我们再去那边看看吧?”
安郡王妃深吸一口气,知道今日是占不到什么便宜,只得勉强维持着笑容,“好啊。”
看了一圈,三人在临时设置的茶座稍事休息。
安郡王妃抿了一口侍女奉上的茶,像是忽然想起什么,用团扇掩着口,压低声音,带着几分神秘兮兮的语气对柳云萱和徐静姝道,“说起来,近日宫里可是出了件新鲜事呢。”
柳云萱端起茶杯,不动声色,“哦?何事能让郡王妃都觉得新鲜?”
安郡王妃见她接话,立刻来了精神,身子往前凑了凑,“就是新晋的那位娴贵妃呀,真是了不得,入宫才多久就圣宠不断,如今风头都快越过端贵妃娘娘去了!”
她说着,眼角余光瞟着柳云萱的神色,继续道,“听说这位娴贵妃不仅生得貌美,性子更是柔婉似水,一套软语温存的本事,把皇上哄得是团团转,几乎是夜夜专宠,连往日最得圣心的端贵妃娘娘如今都只能退了一射之地,前儿个还因为一点小事被皇上申饬几句,脸上很不好看呢。”
她语气里带着一种看好戏的兴奋,显然乐于见到端贵妃吃瘪。
端贵妃与皇后分庭抗礼,而安郡王府与皇后一系走得近,自然乐见端贵妃失势。
安郡王妃说完,便紧紧盯着柳云萱,想从她脸上看出些端倪。
毕竟,靖王府与端贵妃素有往来,如今端贵妃失势,她不信柳云萱不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