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熟悉的家中,躺在炕上,听着门外村民渐渐散去的声音,沈烨脸上伪装的痛苦和虚弱才缓缓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冰冷。
“石头。”
他声音依旧有些沙哑,但眼神已然恢复了锐利。
“烨哥,你有事吩咐?”
听到声音,一直守在外面的石头立刻掀开门帘走了进来。
“外面的人都走了没有?”
沈烨语气不平不淡,听不出任何情感。
“都走了,烨哥,你是不是有什么想要吩咐?”
见沈烨这般,石头哪里会不明白,一定是发生了什么。
“关门。”
待到房门关上,隔绝了内外,沈烨这才一骨碌从炕上坐了起来,对着眼圈红红的林薇道:
“我没事,这些都是装出来的。”
不等对方震惊,沈烨就催促道:
“去帮我把纸笔拿来,还有我的印章和大队介绍信。”
林薇虽然不解和震惊,但还是立刻照办。
很快,纸笔便被递到了面前。
沈烨深吸一口气,忍着身体真实的疲惫,开始奋笔疾书。
他将自己在黑风岭外,意外听到周继业的谋划,想要强行征调自己、意图让他和七爷探路甚至事后灭口的狠毒打算,以及周家对黑风岭内“重要资源”的觊觎和野心,全都清晰地写了下来。
最后,他还将自己目前打算装病,需要静养的打算,以及周继业很可能不会善罢甘休,会利用上面给自己施压的事情一一写清。
写完密信,他又将先前苏晚晴寄给自己的化验报告也一并附上,用信封装好,盖上自己的私章封口。
然后又拿出一张空白的介绍信,给石头开具了一张前往省城的介绍信,而后盖上了生产大队的公章。
他将密信和介绍信郑重地交给石头。
“石头,等明天一早,你帮我跑一趟,坐头班车去省城,将这封信亲手交到秦书记手上。”
“对外就说,是我派你去公社汇报我受伤的情况,采买一些治疗药品。”
说完,又迟疑了一下,这才面色凝重道:
“另外,我还有一些东西放在村外,待会等到天黑之后,你再单独出去一趟,将东西拿回来,我还有要事交代。”
听到沈烨的吩咐,石头接过信,感受到其中沉甸甸的分量,重重点头道:
“烨哥,你放心!我就是拼了命,也一定会把信送到秦书记手里,把你安排的事情办好!”
看着石头将信贴身藏好,沈烨才缓缓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丝真正的疲惫。
戏,已经开场了。
接下来,就看省城那边的回应,以及周继业接下来会如何出招了。
他必须利用这宝贵的“养伤”时间,尽快恢复体力,并思考下一步的对策。
夜色深沉,小河村陷入了短暂的寂静,只有村口哨所窗口透出的点点灯光,像野兽的眼,冷冷地注视着黑暗。
沈家屋内,沈烨靠坐在炕上,脸色在昏暗光线下显得微微有些苍白,但眼神却清明锐利。
石头如同鬼魅般从后窗翻入,带进一身寒气:
“烨哥,东西我已经带回来了,你看该如何处理?”
说完,便将一大背篓东西递到了沈烨面前。
这些,正是沈烨之前冒险从晶辉林地边缘带出的那具远古水母(幽光吞噬者)的尸体。
此物关系重大,既是周家觊觎的目标,也可能成为沈烨手中的一张王牌,必须妥善处理。
沈烨微微颔首,低声叮嘱道:
“好,东西放这就好,你依旧按照计划,等明天一早就动身前往省城。”
“记住,到了单位之后,就报我的名字,那封信,无论如何,都要亲手交到秦书记手中,即便毁掉,也不能落入他人手中!”
“放心吧烨哥,信在人在!”
石头拍了拍胸口,语气坚定道。
犹豫了一下,沈烨担心发生意外,又迅速给其写了个电话号码:
“到了省城,若是找不到秦书记,那就打这个电话,找一个叫周建国的公安局副局长。”
“如果对方问你什么事,你只管报出我的名号,说是我让你进城的,要亲自面见秦书记,他就知道该如何行事了。”
“明白!”
翌日,天光未亮,寒气未退。
石头穿着一身半旧的棉袄,挎着一个包袱,里面装着几块干粮。
沈烨开具的介绍信和密信则是被他贴身藏好。
如同往常出门办事的村民一样,石头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沈家。
他没有惊动任何人,避开村中的主路,快步向村外走去,准备赶往公社乘坐头班车。
然而,他低估了周继业的警惕性,也高估了黎明前黑暗的遮蔽能力。
沈家院外不远处,一个蜷缩在草垛阴影里的哨兵,揉了揉冻得发麻的脸,死死盯着沈家院门。
当看到石头这么早独自出门,且步履匆匆时,他立刻警觉起来,悄悄尾随了一段,确认石头是要离村,便马上转身跑回哨所汇报。
哨所内,刚起床的周继业,听到手下的报告,顿时眼神一凝。
“石头?沈烨那个最忠心的狗腿子?”
周继业放下手中的茶缸,用指节轻轻敲击着桌面:
“这么早就匆匆离村。。。沈烨刚重伤回来,他就这么急着出去?”
几乎瞬间,周继业就断定,石头此行绝不简单!
很可能是沈烨察觉到了什么,派石头出去传递消息,或者寻求外援!
“他想去哪?公社?还是。。。省城?”
周继业脑中飞速运转:
“在没弄清楚沈烨的虚实之前,绝不能让他把消息送出去!”
他立刻对着身边的哨兵下令道:
“马上派几个人,骑自行车去追!务必赶在他抵达公社前,将人给我拦下来带回来!”
“如遇反抗,必要时可以采取强硬措施!”
“是!”
听到所长的命令,哨兵们立刻领命,匆匆出门安排去了。
然而,周继业还是小看了石头。
小河村到公社虽不算极远,但山路崎岖,且林深树密,只要不走大路,单凭几个哨兵,就想抓到一个训练有素的“前民兵队副队长”,无疑是痴人说梦。
等周继业的人骑着自行车追到公社时,天已蒙蒙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