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自然的世界里,弱者与强者之间的界限分明。
这种界限不仅仅体现在身体的强弱上,更体现在家族成员的等级制度上。
这种等级制度直接决定了它们获取食物的先后顺序。
以狮子家族为例,当成功猎捕到猎物后,首先享用的是公狮。
狮子实行的是一夫多妻制,公狮在狮群中处于领头的地位,享有最高的权力和待遇。虽然公狮很少参与捕猎过程,基本只负责“吃”和保护孩子。
当公狮吃饱后,接下来才轮到地位最高的母狮进食,最后,才轮到小狮子。
江小姜第一次了解到这种秩序,是在她的生物课上。
当时,她因为这个现象还向老师提出一个问题:“人的社会是不是也是这种秩序?”
那个时候因为考试划重点,老师本来可以选择用一堆笼统的复杂专业知识来敷衍她,不在这个话题上继续讨论,但他并没有选择这样做。
相反,他把后面剩余的上课时间换成放纪录片,纪录片看完后,他才回答这个问题:“很相似,但人在这之上,多了一种变通。”
“变通就是用的,吃的,行为方式都没有一个固定模式,动物是凭借本能和基因遗传生存,人有七情六欲,想的,说的也就更复杂。”
“社会的机遇和意外总是没有预料的降临,我们能做的就是一直变通,没有人能以一种固定模式走完人生。”
“投机取巧,随机应变,知错能改,幡然悔悟…,这些就是事实。”
回答简洁且深刻。
现在的江小姜面对江施雨的异常表现,也因此慢慢的回忆起。
她,让自己给她一巴掌,这是要我原谅她吗?
这是她的变通…
一向从不给外人示弱面的女强人,会想到用这种方式来弥补妹妹,还真是怪不容易的。
江施雨看着江小姜的沉默面容,握着她的手不由得放开。
还是不能原谅我吗?江施雨神情寂寥,但她很快就打起精神,把带的饭盒打开,里面是萝卜葱白汤。
“这是我让王姨做的汤,我来喂你喝吧。”江施雨神色温柔地说,学着小时候妈妈照顾生病的她们的样子。
她小心翼翼地用嘴吹凉勺子里有些烫的汤汁,然后将它送到江小姜的嘴边。
江施雨小心翼翼地将吹凉的汤勺递到妹妹唇边。
一口、两口……江施雨耐心地喂着江小姜。
江小姜抬起眼,第一次认真地看向江施雨。
她看到姐姐眼底无法掩饰的红血丝,看到她因为紧张而微微抿起的嘴唇,甚至能看到她额角一缕被水打湿、未曾梳理好的发丝。
一碗汤就在这种沉默的拉锯中见底。
江施雨细心地替她擦了下嘴角,动作轻柔得近乎笨拙。
“你好好休息,我晚点再来看你。”她站起身,收拾好饭盒,脚步有些匆忙地离开了,仿佛怕多待一秒,就会瓦解掉刚刚建立起来的脆弱平衡。
门外。
江施雨手背抵在额头,泪流满面,强烈的愧疚感侵袭全身。
走廊,司机和小助理看着走来的江施雨双眼红肿,他们对视一眼,默契地选择了沉默,假装没有看到江施雨的异样。
“老板,公司那里出了些问题。”小助理低声开口道。
江施雨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然后走到洗手台那里,拧开水龙头用水轻拍脸,接过小助理递来的面巾纸。
“我们走,”镜子里,那个事业心强的她再次出现。
刚从食堂打包好饭的校医恰好走到另一条走廊,她远远地看到江施雨和司机、小助理三人离开,摇头的同时也向着医务室走。
只是…
哦嚯,我那么大个病人嘞?
(o_o)?
还好,还好,校牌还在。
江小姜追得急,她连鞋子都没穿,就穿着双白袜,在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狂奔。
但身体上的虚弱还是让她感到一阵头晕目眩,脚步踉跄,最后不得不扶着墙壁缓缓坐下来。
门关上的瞬间,江小姜的心却像被什么东西猛地拽了一下。
姐姐离开时那个强撑挺直却难掩落寞的背影,与记忆中父母离世后,姐姐独自在深夜处理文件时单薄的影子重合了。
她想清楚了,在江施雨给她喂汤的过程里,关于生活里的痕迹被她一件件记起。
每年必有的生日礼物和不重样的早中晚餐。
即使是去自己未曾去过的地方,也总能发现一些事情,可以让自己暂时摆脱那种情绪的困扰。
而且,如果那次是自己站在江施雨的角度,设身处地地想,自己会不会那样做。
能说服一个人的,从来不是道理,而是南墙;能点醒一个人的,从来不是说教,而是磨难。
爸妈如果还在的话,肯定是不希望她仅仅因为一个陌生人的约定就轻易赴约。
如果遇到的人不是像白医生那样的人…
毕竟,爸妈是长辈,而自己的姐姐同样也是长辈。
在爸妈都离开后,她的这个姐姐既是长女也是妈妈。
原谅,就是放下对过去经历的执着,让生活能够继续向前进。
江小姜想着这些天自己看的书的内容,那些文字在她的脑海中交织成了一幅清晰的画面,
就好像有种拨开云雾见黎明的真相。
明明是血缘关系最亲的两个人,可现在,这种陌生人当得是不是已经太久了,她把手放在胸口处,感受着心脏的跳动,质问起自己一直以来坚持的想法。
姐姐…
一次姐妹俩发生矛盾后。
爸爸妈妈难得一见的让她们手牵手坐在一起。
“小姜、施雨,你们间的小矛盾可以有,但要一直记住,你们永远都是一家人。”
“可如果姐姐和我之间真的发生很大矛盾,怎么去缓解。”
“如果真的有那一天,你们就像爸爸妈妈一样,找个时间,坐下来,
心平气和地把心里的想法都说出来,哪怕是吵架,也不要憋在心里。只有把问题摆在明面上,才能更好地解决。”
…
“喂,你好。”王明接起电话。
“喂,是高一(1)班的王明老师吗?我是张校医,刚才你班级里来我这里治病的那个女学生不见了,我现在在保安室这里查监控。”
办公室里,王明腾地一下从座位上站起来,握着手机的手指前端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好,我马上过去。”王明挂断电话,顾不上收拾办公桌上的东西,急匆匆地向门口走去。
就在他推开办公室门跑的瞬间,一个刚上完课回办公室整理资料的老师正好迎面走来。由于王明走得太急,两人猛地撞在了一起。
“哗啦”一声,女老师怀里的试卷散落在地上,雪白一片。
“哎呀!”
好在王明伸手拉住了女老师的胳膊,这才避免她摔倒在地。
“王老师,你这么着急,出什么事情了吗?”女老师站稳后,关切地问道。
王明一边蹲下身去捡试卷,一边解释道:“学生出了点状况,我得赶紧过去看看。”
他迅速地将散落在地上的试卷捡起来,整理好后递给那个老师,然后继续说:“谢老师,你下一节有课吗?”
谢柔接过试卷,摇了摇头,回答道:“没有……”
王明一听,立刻说道:“那你能帮我代一节课吗?让学生们自习就行。”
谢柔想了想,只是一节自习课而已,便点头答应道:“好,王老师,我待会就去。”
王小小本来想趁着这节班主任的课,问他小姜的情况,可看来人是一个不认识的老师,她解释说是老班找的代课老师,让他们自己自习。
于是她就趁着人还没坐下,偷偷溜出去,往医务室那里去。
路上,王明也从跟校医的电话中知道江小姜的位置,等他走完最后一层的楼梯,看见不远处的走廊尽头有一个正扶墙坐在地上的背影,
正想跑过去的时候,转角处一道身影突然先他一步跑过去,那道身影将江小姜抱住,王小小,她现在不是应该在上自习课吗?
“小姜!你吓死我了!你怎么跑出来了?”王小小看着她苍白的脸和赤着的脚,心疼地惊呼。
江小姜靠在她身上,目光却急切地望向走廊尽头空荡的转角,轻声说:
“小小……我好像……做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