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谎言下的放逐 丹房中的囚徒
剧痛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留下的是丹田处一片死寂的空无与周身难以言喻的虚弱。阿凡在冰冷的地面上醒来,花了很长时间才确认那并非噩梦——他苦修而来的内丹,连同其上辛苦凝聚的道纹,已彻底消散,被厉煌长老那阴毒狠辣的“断脉碎元手”彻底毁去。
那一掌不仅粉碎了他的修为,更残留着一股诡异的湮灭之力,盘踞在丹田废墟,断绝了一切重新引气、凝聚力量的可能。
恨吗?
恨之入骨!
厉煌长老那虚伪的笑容、骤然发难时的冷酷、以及得手后那轻描淡写的漠然,如同烙印,灼烧着他的神魂。他再一次,以最惨痛的方式,领教了修行界的凉薄与黑暗。救命之恩?宗门大义?在个人利益与权势面前,不值一提!
然而,与他预想的阴暗囚笼不同,他并未被关押在厉煌长老的私牢。在他昏迷期间,厉煌长老早已编织好完美的谎言,上报宗门:
“此子阿凡,虽天资卓绝,然心性跳脱,不堪大用。其志不在斗法争胜,亦无意传承道统,唯痴迷丹道,常因钻研丹方而荒废自身修行,以致此次急于求成,炼丹时心神失守,灵力反噬,不幸……自毁道基,修为尽废。念其曾献法有功,且于丹道一途确有天赋,故将其安置于丹堂,允其余生钻研丹道,也算人尽其才。”
这番说辞,合情合理。一个“自毁道基”的废人,一个“只爱炼丹”的怪才,既解释了阿凡为何突然失去价值,又彰显了他厉长老的“宽厚”与“惜才”。宗门高层虽有惋惜,但一个自愿放弃修行前途、只想炼丹的弟子,也确实不值得再多关注,便默许了这番安排。
于是,阿凡被送到了霸体宗丹堂下属的一处偏僻院落。名义上,他是一名可以自由活动的丹师,甚至分配了一间小小的丹房和一些基础的药材。但实际上,所有人都知道,他是一个被厉长老“放弃”的、没有未来的废人。
丹堂的执事和弟子们,对他的态度复杂。有人惋惜其天赋,有人鄙夷其“自甘堕落”,更多的人则是漠不关心。一个没有修为的丹师,在霸体宗这等武力至上的宗门里,地位甚至不如一些有潜力的杂役弟子。
厉煌长老甚至懒得派人明面上监视他。一个被“断脉碎元手”废掉的凡人,在这疆域辽阔、宗门阵法笼罩、且外界万千大山中遍布凶悍妖兽(绝非普通野兽)的霸体宗内,能跑到哪里去?离开宗门庇护,随便一头低阶妖兽都能要了他的命。这无形的放逐,比坚固的牢笼更令人绝望。
阿凡坐在那间充斥着各种药草气味、却冰冷毫无生气的小丹房里,看着窗外连绵起伏、云雾缭绕的险峻山峦,感受着体内那令人窒息的空虚。
他尝试过,不止一次。试图引动哪怕一丝天地灵气,试图沟通那枚因内丹被毁而联系变得极其微弱的剑丸,甚至尝试运转那套传给云汐的“懒人功法”。但一切皆是徒劳。“断脉碎元手”留下的湮灭之力,如同最恶毒的枷锁,将他牢牢锁死在“凡人”的范畴内。
无力感,如同毒藤,缠绕着他的心脏。
但他紧咬着牙,眼中燃烧的并非只是绝望的火焰,更有一种被逼到绝境后愈发狰狞的执拗。
厉煌长老,你以为废了我修为,将我放逐在这丹堂,我便只能如你所愿,像个真正的废人一样,在这里默默无闻地炼丹,直到耗尽寿命吗?
你错了!
你毁掉的是我传统的修行路,但你毁不掉我阿凡的脑子,毁不掉我于绝境中求生的意志!
丹堂……药材……无人严密监视……
阿凡的目光,缓缓扫过丹房里那些堆放着的、在霸体宗看来品阶不高、主要用于炼制锻体、疗伤基础丹药的药材上。
一个疯狂而大胆的计划,开始在他心中疯狂滋生。
既然灵气之路已绝,正统修行已成奢望。
既然这身体已被视为“废体”,再无价值。
那么,何不……剑走偏锋?
他想起了那枚残破玉简上更深处一些模糊的、被视为禁忌的记载,想起了自己推演周天逆演大阵时触及的某些危险领域,甚至想起了云汐那些关于“灵厨”、将药力融入食物的奇思妙想……
一个模糊的方向,在他脑海中逐渐清晰。
他不能动用灵力,但他还有远超常人的神识!还有对药性精微的掌控力!还有那无数次失败中锻炼出的、对能量运行的直觉!
他或许无法再凝聚内丹,但……他是否可以,用这些药材,用别的方式,强行“撬动”这具被封印的身体?哪怕……是以毒攻毒,是以更凶险的方式?!
风险?九死一生?甚至十死无生?
阿凡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决绝的弧度。
对于已经跌落谷底、一无所有的他来说,还有什么可失去的呢?
他缓缓站起身,走向那堆看似普通的药材。
这一次,他要炼的,或许不是丹药。
而是……一场向死而生的豪赌!
---
(第106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