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边那块碎石滚落下去，砸进深潭，声音很轻。我抬起的手没有放下，耳朵捕捉着回音的方向。水声只响了一次，没有第二次撞击，说明下面没有埋伏的人影，也没有机关触发。
我松了口气，但没放松警惕。左肋的伤口又裂开了，血顺着内袍往下流，黏在皮肤上，一阵阵发凉。我靠在岩壁上，用短杖撑住身体，低声说：“继续走，别靠近边缘。”
队伍慢慢动了起来。他们贴着右侧山壁前行，脚步放得很轻。这条暗径窄得只能容一人通过，前后必须保持距离，一旦出事很难快速支援。我知道这很危险，但我们已经没有别的路可选。
走了大约两百丈，雾气开始变淡。前方的地势略微开阔，岩层向上收拢，形成一道天然拱门。穿过之后，视野突然打开。
“叶尘。”前面有人停下，声音有点抖，“你看那边。”
我抬头。
浓雾尽头，一座巨大的轮廓立在山腰之间。残破的石柱一根根竖着，有的倒在地上，断裂处像是被巨力硬生生掰断。一座半塌的门阙横跨两座岩峰，上面刻着模糊的符文，颜色暗红，像干涸的血迹。整片建筑群嵌在山体里，看不出具体形状，只能感觉到它的古老和沉重。
那是遗迹。
我盯着它看了很久，心跳快了几分。我们一路被追、被堵、被逼入绝境，现在终于看到了目标。队伍里有人低声说话，语气里带着兴奋，甚至有人往前挪了半步，想加快脚步。
我立刻开口：“都站住。”
所有人停下。几个走在前头的弟子回头看着我，眼神里有疑惑也有不甘。我能理解他们的心情，跑了这么久，死了那么多同伴，现在看到终点，谁不想冲过去？
但我不能让他们这么做。
就在刚才那一瞬，识海突然震动。系统的声音直接响起：【叮！紧急答题开启——洪荒遗迹九死一生，你是否知晓其第一重杀机？】
题目出现的瞬间，我脑中闪过无数信息碎片。关于洪荒时期的记载，关于那些失踪的大能，关于传闻中吞噬神魂的禁地……这些都不是空穴来风。
我闭眼，集中精神作答：“是心魔引阵。”
【答案正确。】
奖励立刻到账：一枚玉简浮现，自动融入记忆。里面清楚写着——此迹曾困杀大罗金仙三人，皆因踏入主殿后神志失常，互相残杀至死。根源在于“心魔引”阵，以天地煞气为引，激发人心最深处的执念与恐惧，使人陷入幻境而不自知。
我睁开眼，看到的是队员们期待的脸。
“别靠近。”我说，“那地方有问题。”
我把情况简单说了。话音落下，队伍安静下来。刚才还跃跃欲试的人低下了头，有人握紧了武器，也有人悄悄摸出了镇神玉佩。
“从现在开始，所有人佩戴玉佩。”我下令，“结五行阵列，两人一组，互相照应。没有命令，不准单独行动，不准触碰任何石刻或门框。”
墨垣走过来，站在我身边。“你还撑得住吗？”
我点点头，其实不太撑得住。凤焰几乎耗尽，七宝玲珑塔的能量也没恢复，短杖上的寒髓银只剩最后一层薄片。但我不能倒下，至少现在不行。
“走吧。”我说，“慢一点，稳一点。”
我们重新启程。这次队形变了，五人一组，按金木水火土排列，彼此灵力相连，形成一个小型循环阵。这样即使有人受到干扰，也能被同伴拉回来。
越往前走，空气越沉。温度没变，可呼吸时总觉得胸口压着东西。地面由碎石变成了平整的石板，缝隙里长出灰白色的苔藓，踩上去有些滑。两侧原本是岩壁的地方，渐渐出现了雕刻。
那些雕刻不像文字，也不像图腾。它们扭曲、不对称，线条杂乱，看久了眼睛会发酸。我没让任何人细看，下令低头前行。
三百丈后，我们登上了最后一段坡道。这里地势抬高，能清楚看到遗迹全貌。主入口在正前方，是一扇高达十丈的青铜门，歪斜地立着，一半陷进山体。门上布满裂痕，中央有一个圆形凹槽，像是缺失了什么东西。
而在门前百步之外，地面画着一个巨大的五角星图案，由黑色石块镶嵌而成。图案中心立着一块碑，上面三个字清晰可见：止步者生。
“那就是‘心魔引’的启动范围？”墨垣问。
“应该是。”我说，“过了这个线，阵法就会激活。”
队伍停了下来，站在坡顶。所有人都望着那扇门，没人说话。刚才的兴奋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压抑的沉默。他们知道，真正的考验不是突围，而是进去之后还能不能活着出来。
我拿出七宝玲珑塔，轻轻一抛。它浮到半空，洒下一层淡光，扫过前方区域。光幕掠过五角星时，忽然闪烁了一下，显示出几条虚线轨迹——那是阵法的能量流向。
“果然。”我低声说，“只要跨过这条线，神识就会被牵引。速度快的人可能撑三息，慢的当场失控。”
“那怎么办？”有人问。
“我们不从正门进。”我说，“看左侧山脊。”
众人顺我看去。那里有一道裂缝，藏在倒塌的石柱后面，宽度勉强够一人通过。裂缝深处黑乎乎的，看不到尽头。
“那是侧路。”我说，“之前探路的小队留下的标记还在。”
“可你怎么知道那边安全？”
“我不确定。”我承认，“但正门是死局，只有赌另一边。”
队伍再次安静。这种时候，没人能替他们做决定。我只说了一句：“要走的，现在可以退出。我会留下两个人护送你们返回营地。”
没人动。
我点头。“那就按计划行事。阵法师在后方准备应急符阵，炼器组检查飞剑状态，药堂清点安神丹。一刻钟后，我们出发。”
时间一点点过去。我坐在一块石头上休息，手里握着短杖。掌心全是汗，还有之前没擦干净的血。我试着调动体内灵力，发现经脉还有些堵塞，应该是上次爆发凤焰留下的后遗症。
但这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我们必须进去。
一刻钟到。全员准备完毕。
我站起来，看向那道裂缝。“第一组，跟我来。”
我们开始移动。步伐很慢，每一步都确认地面稳固。接近五角星边缘时，我特意绕开黑色石块，贴着外侧行走。七宝玲珑塔一直悬浮在头顶，光幕不断扫描周围波动。
进入裂缝的瞬间，温度降了一些。里面比外面更安静，连风声都没有。岩壁潮湿，偶尔有水滴落下，打在肩膀上很冷。
走了约五十步，前方出现岔路。一条向下倾斜，另一条向右延伸，拐了个弯就看不见了。
我停下。
识海再次震动。
系统提示：【请判断哪条路径通往遗迹核心？限时十息。】
我盯着两条路。左边的坡道上有轻微划痕，像是最近有人走过。右边的转弯处地面干净，但墙角有一小片苔藓翻动过。
我回忆起玉简里的内容：心魔引阵以动静为引，越是有人走过的路，陷阱越深。
“右边。”我说。
【答案正确。奖励：灵觉强化符一张，已存入储物空间。】
我传令下去：“走右边。”
队伍缓缓转向。刚迈步，身后突然传来一声闷响。
像是有什么东西合上了。
我猛地回头。只见我们进来的那道裂缝，此刻已被一块巨石封死。严丝合缝，没有一丝缝隙。
“怎么回事？”有人低声问。
我没回答。因为我看到，岩壁上的苔藓正在缓慢移动，像活的一样，朝着各个角落蔓延。
而前方转弯处的黑暗里，似乎站着一个人影。
他背对着我们，穿着破旧的灰袍，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