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幽夜所在的花楼突然传出一阵轰响,秦天赐和何鉴底忙抬头看去。
见自家花楼的屋顶似是被什么强力从内轰开了一个大洞,幽夜缓缓从屋中飞升而出,凌空而立。
月光洒在她的身上,黑纱锦袍流动的隐秘锁链闪动辉光,仿佛月下神使,无比伦美。
何鉴底见此大喜,万万没想到这位幽大人竟会以如此惊艳的方式登场。
秦天赐却有些哭笑不得,这一出完全不在他的预料之内,看幽夜现在的情形,似乎她是被今夜浓郁的宿气所吸引,就如当日在“日炎峰”一般,她总是喜欢高立夜空,尽情地吸收宿气。
艳美的黑纱女子悬立在水乡月夜的高空中,虽然她什么都没做,却给人一种静谧、威严、神秘而又极具压迫的美感,引得所有人瞩目看去。
“那……那是……何家花魁!”
“她是……怎么做到的!”
“她竟能浮空?!”
临空而立,在水乡,甚至是整个冬凌国都少有人能够做到。
一时间,何家花楼下迅速聚集了一大批人,众人都想看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想知道这女人到底是使用了什么神奇器物,就连各家花魁都停下了手,纷纷看向高空中的神秘女子。
秦天赐也没料到幽夜会这么做,不过现在看来效果倒是不错,已有不少人开始为何家的花楼“冲水”。
“呼……”
正当众人被幽夜吸引之时,易家的第二座花楼突然彩光突闪,红云漫天,仿佛有一团火焰从水中升腾,将周边染成了一片赤红。
一位身着火红短衫,手摇火扇的窈窕女子,赤着玉足,踏在一枚巨大的灵珠上,在湖面飞转。
这花魁娘子仿佛浑身都散发着火焰,热情张扬,火辣四射。
那灵珠似乎生有灵性,竟伸出一对奇异的火焰翅膀,将她带动着在水面滑荡。
“哇……”
“是多情姑娘,好热好热……”
众人齐声喝彩,被这热辣的一幕吸引得又聚拢了过去。
多情花魁手摇火扇,忽地一转就有一团暖火从灵珠中飞出,或幻化为莲花,或凝现为灵禽,形态各异。
不过这火焰景象仅能维系一瞬,就会自行消散,但那股热烈和炙热却真真实实地传到了在场的每一位宾客身上。
正当此时,在这激情热烈的火焰花楼下,空中却突然飘起了点点白雪,冰雪与火焰的交融显得绚丽而淡雅,如真似幻。
一身舒雅的琼枝花魁漫步走在湖面上,“冰雪丽人”与火焰幻花交相辉映,形成了一道独有奇景。
这就是花楼连势的妙处,同一势力的花魁能够两相互助,优长互联。
若是以水道而论,两座花楼实则相隔十分遥远,但从陆地上行来,却是近在咫尺。
如此一来,易家的声势一下又壮大了许多,两位花魁相互转场,花楼节节而升。
“精彩!奇妙!”众人的兴致一下又被推到了一个新高度,喝彩声连绵不绝。
“哎呀,哎呀,好香……”
“是一梦姑娘来了!”突然间,有人转头拼命嗅去,连声大呼起来。
“一梦姑娘今年代表的是松家,咱们快去看。”
“平日里根本就喝不到她的香茶,今日可要去抢上一盏。”
在松家的花楼处,倏然珠光四溢,花开盛艳,尤一梦身着彩霞霓裳,宛若花蝶,艳彩照人,秀美无伦。
在她的花楼湖面上,点亮着许多花朵形状的浮台,这些浮台各自散发出不同色彩的炫光,五色斑斓,十分美丽。
尤一梦独立在中央的一座花朵浮台中,挥动彩衣,缓缓地转动着身子,她的身体渐渐闪耀起一层淡淡的微光。
那道光亮越来越盛,忽地一下从中变幻出无数的亮白彩蝶,扑闪着翅膀,散落着点点星芒,飞向湖面的一众花朵浮台。
这些亮白彩蝶围聚在花朵上,仿佛在采撷其中的花蜜。
尤一梦衣裳一展,众彩蝶纷纷四散而飞,向着湖畔众宾客飞去,顿时芳香四溢。
“一早就听闻一梦姑娘能够‘化蝶散香’,今日终于得见了,哈哈哈!”
“名不虚传,不虚此行啊!”
彩蝶在众人的宴台上飞旋片刻,倏地散为星点,落到了台桌上的茶水中,化作香茶,清新雅致,别具一格。
尤一梦笑着朗声道:“品一口香茶,诸位要为一梦‘冲水’哦。”
众人哈哈大笑,纷纷举杯而饮,大呼畅快,毫不吝惜地为尤一梦“冲水”助威。
虽说尤一梦是最后一个登场,但她花楼升起的速度却是最快的。
不多时,那位妖娆多姿的离姬花魁也到了尤一梦的花楼,松家两位“绝艳”辉应联动。
在湖面的众花朵上,蓦地飘浮起一个个艳美的气泡花魂,在浮台光照的映衬下,宛如花中灵女一般,这场面既妖异狂野又静美秀雅,直令人春心荡漾、春潮汹涌、欲罢不能。
尤一梦如醉如梦的弥蝶散香更是让在场宾客体验到了极致的感官享受,几近癫狂。
何鉴底再次见到尤一梦如此,眼神中不禁闪动光彩,觉得这女人确实是明艳不可方物,心中不免生出了一丝懊悔。
他以前对尤一梦并不了解,也没怎么在乎,直到此刻失去了,才真正察觉到了对方的可贵。
“一梦姑娘有如此手段,何兄以前确实能够高枕无忧啊。”秦天赐同样赞叹于尤一梦的术法,有意无意地说了一句。
何鉴底不自主地叹息了一声。
“何兄何不放下成见和心中芥蒂,去追她回来?”
“这……这怎么可能?”
“我与尤一梦早已没了任何瓜葛,而且她现在是松家的人,我是断不会这么做的。”
“话说回来,秦兄,咱们这……该怎么办?”
虽然他们的花楼也上升了不少,但幽夜只是一直这么闭目站着,没什么新花样,如今再被易家和松家如此一搅,好不容易聚集起的人又散去不少,如今更是远远落后于尤一梦。
“何兄莫急,待会看我手段。”秦天赐轻轻一笑,看向高空明月。
“该是差不多了。”
此时时至中天,满月的光华变得愈发皎洁。
突然人群中有人发出一声惊呼:
“那是什么?!”
“看那月光!”
高空之上,月光仿佛被什么吸引了下来,如水瀑般倾泻而下,直直灌射向其中一座花楼。
引动月光照水,这番奇景在水乡还从未出现过,也绝非灵官术法能够做到。
“是何家的花魁!!”
那道月华光照直直照射向了幽夜所在的位置,映衬得她如同月下神女。
“嗯?!”
“这是酒香?好香啊!”
“怎么会有酒香?不像是一梦姑娘的香茶?”
霎时,一股浓烈的酒香从高空向外四溢。
对于在场这些打杀惯了的男人来说,酒远比茶要更加给劲儿。
“秦……秦兄,这……这月光是……?!”何鉴底惊讶地看去,不禁惊呆了。
秦天赐微微笑道:“这是‘月神花’。”
这正是他最后的杀招--“月神花开”。
“‘月神花’!”
这个名字何鉴底从没听过,也不知是何花种,但现在看来,应该就是这种花引动了月光,与它的名字倒极为相衬。
秦天赐心中清楚,“月神花开”将出现玄女舞月,吟歌飘香的天地异象,那场面,绝对会比任何花魁的术都要精彩绝艳、令人叹为观止!
正因为此,这段时间他就在“临息园”中精心炼化花种,更是特意调配了一些偏向“月神花”秉性的“解千愁”来喂养它,直看得苍老头醋意大发,一连十几日不愿理他。
几番努力下,终于将奄奄一息的花种给救了过来,而且还大大缩短了炼种的时间。
那道倾泻而下的月华清光,正是“月神花”邀月共饮的前兆异象。
“何兄不必惊讶,好戏还在后头。”秦天赐不想过多解释,神秘地一笑了了。
此时的花楼四周,酒香伴随着宿气越发浓郁,仿佛连紫水都有了感应,渐渐变得汹涌,即便没有太多人“冲水”,依旧涌动着将花楼缓缓推高。
倏忽间,一道素白闪亮的女子身影从花楼中穿透而出,裙摆随风而舞,踏空向月飞去。
女子迎月而舞,身姿曼妙、娉婷袅娜,摇摇乎一副醉酒美态,翩翩然几段迷情风流,娇笑连连,清音嘹亮,即便在嘈杂喧闹中依然能够听见她畅怀柔情的笑音。
笑声渐渐远去,女子身形虚幻间忽而散落成众多月光星点,纷纷洒下。
众人看得目瞪口呆,惊骇不已,这还哪是花魁表演,分明就是神女邀月!
随着那位飞天玄女散落成星光,接二连三又有玄女从花楼中飞出,或娇笑、或饮酒、或起舞、或吟唱,娇态百媚,令人目不暇接。
倏忽间,高空中飘扬起一曲渺渺清音,美轮美奂、如醉如痴。
唱道是:
花开应有时,
把酒邀明月。
我欲乘风直上,
踏云霞、看人间。
起舞弄影,
转风吟月。
望舒神女痴情醉,
错把银辉揉碎。
人道是,
羞花追月花有意。
却不知,
月高高悬自恋花。
“那……那……那……”
“那是什么?”
“那是什么!”
“那是什么?!”
松家公子惊愕万状,愤怒不已,不禁口无伦次,连连发问,却是没人能够回答得了他。
今次他本可以稳操胜券,却不料这何鉴底竟有如此绝妙的后手,而且,根本没人知道那究竟是什么。
皎月仿佛也被“月神花”吸引,洒下清光,进而照耀在整栋花楼上,华彩缤纷。
众人蜂拥而去,有的甚至跳入紫水湖中,疯狂喝彩“冲水”,花楼水柱如漩涡般向上飞速升腾,直有冲天之势。
“秦兄了不起!秦兄了不起啊!”何鉴底兴奋得又跳又叫,拉着秦天赐畅怀大笑。
秦天赐同样震惊,他也只是见过密约上的描述,并不曾真正见过“月神花”绽放的奇景,如今一见,竟比想象中的还要炫美奇幻,不禁感叹万物之奇妙。
尤一梦更是愣愣地看着那座自己曾经的花楼。
欣慰地露出了笑颜。
……
翌日清晨。
何鉴底一早就被秦天赐拉着将他独自送上花楼,以如今这花楼的高度,秦天赐还真是难以独自上去。
幽夜经过一夜吸收,已降下了身子,秦天赐正是急切想知道她现在的情况。
几步跨入大堂,秦天赐顿时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眼眶中不禁有泪珠滚动。
“莹……莹……”
“莹莹!”
在他的前方,端坐着的正是他朝思夜想,曾与他数度出生入死,救他于危难之间的绝美少女。
秦天赐激动得一下蹦起数丈,喜悦至极,满脸嘻笑地奔到女子身前,见幽莹虽已恢复了身子,但脸色素白,看上去十分虚弱,头发也全是黑色。
又觉她柔弱孤寂,楚楚可怜,忍不住想要伸手将她拥在怀里。
幽莹睁开眼睛,脉脉含情地看着秦天赐,轻声笑道:“谢谢你!”
秦天赐摸着头嘿嘿而笑,“太好了,太好了,莹莹你终于恢复了,是我要谢谢你才对。”
幽莹笑而不语,缓缓起身,像以往一样为他轻轻理了理衣裳。
“不愧是‘月神花’,竟一夜就让你彻底恢复了!”秦天赐兴奋说道。
幽莹轻笑一声,收回手来:“昨夜‘月神花’确实是功效奇伟,但我要彻底恢复,还差得远呢。”
“呵呵,只要变回来就好了,之后我们可以慢慢调养,我就在这陪着你慢慢恢复。”
幽莹沉默了片刻,悠悠而道:“我至少还需要几个月时间恢复,我知道你还有重要的事要做,你无需在这里陪着我,赶紧去做你自己的事吧……”
“那怎么行!你好不容易恢复了过来,又这么虚弱,我怎么放心让你一个人待在这里。”
幽莹甜美一笑,温柔道:“你在这里反倒会扰乱我的心神,而且我早一个人惯了,什么凶险没见过。”
“何况,还有‘她’在。”说着,看向了外间。
秦天赐一愣,知道她说的是谁,沉默了片刻,怅然问道:
“夜皇大人她……”
“她回去了。”幽莹悠悠叹息。
秦天赐突然感到一阵恍然,想起这段时间和幽夜所经历的许多事,不免有些神伤。
转念又想起刚才幽莹说的话,不禁神色黯然。
他知道幽莹说得没有错,自己在这里只会拖累和影响她,而且她本就是“魂侍”,水乡对她来说根本没有危险。
良久后,默默问道:“莹莹你彻底恢复需要多久时间?”
“大概还需要3个月左右。”
“3个月……”
“那我就在‘安康城’等你。”
幽莹轻轻笑道:“你放心,不论你在哪里,我总会找到你的。”
秦天赐听后一愣,心中暖洋洋的,缓缓点了点头。
“你快去吧,接下来我要进行一段很长时间的静修,不能中断,你也……不要再来了。”
说着,她已转过了身去。
秦天赐突然感到一阵莫大的悲伤。
一直以来他都习惯有幽莹在身边,即使是幽夜替换了她,但内心深处依旧认为她就是幽莹,如今真要离开,不禁涌上一阵无尽的伤感。
他默默地望着那即将离别的倩影,心中突然产生了一个念头:
自己为何要变强?
不就是希望自己在乎的人不要离开。
自己一定要去“众生门”!
一定要变得更强!
秦天赐,你一定要变得更强!
想到这里,秦天赐一扫颓丧的情绪,心中重又燃起了熊熊斗志。
“莹莹,你一定要来,我等你。”说着,转身而行。
正当他踏出厅堂时,身后突然传来女子清灵般的楚楚话音:
“秦天赐,你还会陪我去找寻我要的东西吗?”
秦天赐一愣,停下脚步,目光坚毅地看向前方,灿烂笑道:
“我愿一直陪你乘长风,破万里浪。”
二人背对而言,幽莹忧楚美丽的脸颊上,
浮现起一抹欣慰的笑容。
(下一章更精彩:何家姐妹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