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铁柱一脚踹开控制室的门，嗓门比喇叭还响：“哥！瑞士那边要报道咱系统的事儿，说咱们搞出了农业界的‘时间魔法’！”
李慕白正把最后一行代码存进备份盘，听见这话手没抖，嘴角倒是翘了下。他合上电脑，顺手把桌上那杯凉得发苦的茶倒进花盆，“告诉他们，别光夸技术，得提一嘴咱们村后山的黏土矿——没有好土，哪来的灵田加速？”
话音刚落，王铁柱脸上的笑就僵住了。他掏出裤兜里皱巴巴的手机，点了几下，递过去：“那你看看这个。”
屏幕上是一段视频截图，标题写着“中国山村生态浩劫”。画面里是雨后的山坡，泥水流淌，裸露的红土像被剥了皮的伤口。评论区全是外文，但表情包清一色是愤怒的脸和枯树。
“哪儿来的？”李慕白问。
“环保组织‘绿色地球’发的，转发快十万了。”王铁柱挠头，“他们说咱们挖矿毁林，破坏不可逆。”
李慕白盯着那图看了三秒，忽然笑了：“这角度选得真讲究，正好避开咱们种的三百亩速生林。他们要是往左挪五十米拍，还能看见赵老汉养的野鸡在树底下刨食呢。”
“你还笑得出来？”王铁柱急了，“德国客户刚来邮件，说再不给个说法，下周就退单！”
“那就给他们看真相。”李慕白站起来，走到墙边挂的地图前，手指一点，“明天，欧盟核查组来。”
“啥？谁请的？”
“我。”他转身，从抽屉里抽出一份文件，“我把三年卫星图、土壤检测报告、还有空间灵田回填数据全打包寄过去了，附带一句：欢迎随时突击检查，吃住我们包，车费你们自己报销。”
王铁柱愣了半天：“你就不怕他们真挑出毛病？”
“怕啊。”李慕白咧嘴，“所以我让赵老汉带着护林队连夜把参观路线修了一遍，连路边野花都重新摆过位置——咱不能让人家踩着泥巴看绿水青山。”
第二天中午，一辆挂着外国牌照的越野车颠簸着驶进村口。车门打开，走下来一个戴眼镜的男人，衣服笔挺得像是刚从会议厅走出来。他扫了一眼村口石碑上“青山绿水就是金山银山”的标语，眉头微皱。
李慕白迎上去握手：“您是欧盟核查组组长吧？一路辛苦。”
对方点头，语气平淡：“希望今天的考察不会浪费彼此时间。”
“绝对不会。”李慕白笑，“毕竟咱们的目标一致——不让坏人用假视频骗好人。”
一行人坐车直奔矿区。半路上突然下起暴雨，山路泥泞，车子打滑了好几回。随行人员不停拍照，镜头对准每一道水沟和裸露的岩层。
到了预定观察点，组长下车第一句话就是：“这样的环境管理，也能自称可持续？”
李慕白没解释，只说了句：“咱们走几步。”
众人跟着他爬上一段缓坡。雨还没停，脚底湿滑，但植被明显茂密起来。走到一片树林前，李慕白停下：“三年前，这儿是第一个开采坑。”
“你说什么？”翻译差点以为听错了。
“我说，这片林子底下，原本是个二十米深的矿坑。”他弯腰抓起一把土，“现在呢？蚯蚓比城里菜市场卖的还多。”
组长蹲下身，仔细查看土壤结构，又取出便携设备测了湿度和酸碱度。数据跳出来时，他眼神变了。
“有机质恢复率98%，微生物密度达到原始森林水平……你们用了什么技术？”
李慕白没直接回答，而是领他们走到一处隐蔽井口。他掀开盖子，露出地下埋设的传感器阵列：“实时监控，每天传数据到县环保局备案。另外——”他按下手机某个按钮，“我们用富养土回填，加了灵田培育的活性菌群。”
话音未落，地面微微颤动。几秒钟后，在众人注视下，一小片灰白色土壤中，竟有淡绿色丝状物缓缓蔓延开来，像是大地正在苏醒。
随行专家当场蹲下记录，连组长的眼镜都滑到了鼻尖。
“这是我见过最快的生态重建速度。”他低声说，“你们……不是在修复土地，是在教它重新呼吸。”
下午三点，考察结束。送别会上，李慕白放了一段视频。画面从清晨采掘开始，到废料制砖、余热发电，最后是农户把改良土运回家种菜。结尾字幕缓缓浮现：“中国乡村的绿色革命，始于一块黏土。”
会议室安静了几秒。
然后，组长站起身，摘下眼镜擦了擦：“按照程序，认证需要总部审批，时间可能较长。但我可以明确表示——”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场所有人，“基于今日所见，我将以个人名义向欧盟环保署推荐授予‘生态标签’认证。”
掌声响起时，李慕白只是点点头。他知道，真正的胜利不在这一刻的表态，而在那些看不见的地方——比如德国客户刚刚撤回的退单通知，比如瑞士媒体更新的报道标题，比如村里孩子们放学后围着电视喊“俺们村上国际新闻啦”。
一周后，正式文件送达。
李慕白坐在合作社办公室，手里捏着那份盖着钢印的认证书复印件。王铁柱在一旁翻着新订单，念叨：“法国订了八千平方米，荷兰要建示范房，连冰岛都来问能不能抗极寒。”
“挺好。”李慕白把证书往桌上一放，“通知赵老汉，扩大复绿计划，明年咱们不仅要种树，还得在废弃矿坑办个生态研学营。”
“真敢想。”王铁柱嘿嘿笑，“到时候让那些乱发视频的组织来看看，什么叫‘毁山’变‘养山’。”
李慕白正要回话，门外传来脚步声。是村小学的老师抱着一叠画纸进来：“孩子们听说咱们拿了欧盟认证，画了这些送给核查组。”
他接过画展开一看，纸上歪歪扭扭写着“欢迎再来”，背景是蓝天白云下的小山村，中间一棵大树格外醒目，树根扎进地底，缠绕着一块发光的石头。
“这画的是……”老师解释，“他们说那是‘灵田的心’。”
李慕白盯着那幅画看了许久，忽然伸手拿起红笔，在角落添了个小细节——一条细细的管道从树根延伸出去，连接着远处的保温板厂房。
“补一句。”他对老师说，“写上：这里的每一寸进步，都是人和土地一起长出来的。”
老师记下这句话，抱着画走了。
办公室重新安静下来。王铁柱低头整理资料，忽然抬头：“哥，你说他们真会把这画挂在布鲁塞尔的办公室里吗？”
李慕白没答，只把认证书小心折好，塞进抽屉。窗外，雨过天晴，阳光照在垂直农场的玻璃顶上，反射出一片耀眼的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