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慕白站在王室礼堂门口,卫兵拉开大门的瞬间,金光从头顶直洒下来。他眯了下眼,手不自觉地摸了摸背包里的陶罐——那东西正微微发烫,像是在提醒他什么。
苏婉清踩着小碎步跟上来,顺手拍掉他肩上并不存在的灰:“别杵着,人家国王都等你半天了。”
“我这不是紧张嘛。”他咧嘴一笑,“头一回见这么大场面,怕走错步子摔个狗啃泥。”
“你要是能摔出花样来,说不定还能加授个‘最佳表演奖’。”
老支书拄着拐杖在后头喘气:“你们俩啊,到哪儿都不忘斗嘴。这会儿可是授勋,不是村口晒谷场。”
三人刚踏进礼堂,掌声就炸了锅。各国代表、农业专家、王室成员齐刷刷起身鼓掌,红毯铺到舞台中央,尽头站着身穿传统礼服的国王。他目光沉稳,朝李慕白点了点头。
李慕白深吸一口气,迈步往前走。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软乎乎的,又有点飘。他心里嘀咕:这阵仗比当年村里评五好家庭还隆重。
登上台时,国王亲自迎上前,双手扶住他的肩膀:“你种的不是稻子,是命根子。”
“陛下您这话太重了。”李慕白挠头,“我就一农民,锄头比笔拿得熟。”
“可你这一锄头,刨出了未来。”国王转身从侍从手中接过一个金色印玺,绶带上绣着稻穗与太阳交织的纹样,“今日,封你为‘东南亚农业之王’,望此技广布四方,救万民于饥馑。”
全场再次起立鼓掌。李慕白被披上红绶带,沉甸甸的金玺压在肩头,差点没站稳。苏婉清在台下憋着笑,老支书眼眶泛红,手指紧紧攥着拐杖头。
仪式进行到一半,国王正要宣布推广计划,角落里突然响起一声冷笑。
“荒谬。”
众人回头,是那位金丝眼镜代表。他缓缓起身,声音不高,却穿透全场:“这种一夜成苗、枯土生金的手段,根本不是科学,而是巫术!”
空气一下子冷了下来。
有人交头接耳,有人皱眉观望。原本热烈的气氛瞬间凝固。
李慕白没动,只是低头看了眼陶罐。罐身温度又升了几分,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国王皱眉:“阁下此言何意?”
“意思很简单。”那人往前走了两步,眼神直勾勾盯着李慕白,“正常育种需要周期,需要实验数据支撑。而你们的稻苗,像是凭空长出来的。没有记录,没有过程,只靠一碗粥就说服所有人?这不是科学,是蛊惑。”
苏婉清眉毛一挑,就要开口,却被李慕白轻轻按住手背。
他抬头,笑了笑:“您说得对,确实没有‘记录’。”
全场安静。
“但我们有‘回放’。”
话音落,他双手捧起陶罐,闭上眼。下一秒,一道淡金色光影自罐口升腾而起,在空中迅速展开,化作一幅流动的画面——
泥土翻动,三粒金种落入田中;根须破壳,如细蛇钻地;嫩芽破土,叶片舒展,叶脉泛金;短短数小时,稻苗抽穗,金穗低垂,随风轻摆……
全过程清晰无比,连土壤中的微生物活动都纤毫毕现。
“这是……全息影像?”一位科学家猛地站起来。
“不靠设备,不用投影。”李慕白睁开眼,“这是我种的地,它记得每一寸生长。”
金丝眼镜脸色变了变,还想说什么,却被身边人拉了一下袖子。他僵了一瞬,最终沉默坐下。
国王久久未语,直到画面消散,才缓缓道:“原来如此。这不是巫术,是土地的记忆,是农人的本事。”
他转向全场:“诸位,我们争论技术来源,不如想想谁能真正让百姓吃饱饭。今天,我亲眼所见,亲口尝过,这米能活人。那就够了。”
掌声再度响起,比之前更响、更久。
李慕白松了口气,把陶罐抱回怀里。那热度渐渐退去,像是完成了任务。
苏婉清走上台,递来一瓶水:“刚才那一手可真帅,啥时候练的?”
“昨晚熬夜研究说明书。”他拧开瓶盖,“写着写着睡着了,梦里有人教我怎么调分辨率。”
“哟,空间灵田还带售后服务?”
“那是,五星好评返现三粒种子。”
老支书也上了台,拄着拐杖走到两人旁边,低声说:“刚才那人,镜头一直对着你。”
“谁?”
“穿灰西装那个,手里拿着小型摄像机,一直在拍你的动作和陶罐细节。”
李慕白不动声色地扫了一圈,果然看见后排角落有个男人正悄悄收起设备。他没急着走,反而低头在本子上写什么。
“记笔记呢?”李慕白眯眼。
“我看像抄咒语。”苏婉清哼了一声。
“别瞎说。”老支书咳嗽两声,“不过……他们要是真把这段影像传出去,恐怕麻烦不小。”
“传呗。”李慕白耸肩,“反正咱们的米又不会跑。”
话刚说完,陶罐忽然轻轻震了一下。
他低头,发现罐底缝隙里渗出一丝极细的金光,像线一样往地上探,触到地面后迅速缩回,仿佛碰到了不该碰的东西。
“怎么了?”苏婉清察觉异样。
“不知道。”他摇摇头,“但它好像……闻到了点脏东西。”
“脏东西?”
“嗯。就像泔水桶里泡过三天的剩饭,表面看着还好,内里早就烂透了。”
苏婉清皱眉:“你是说……有人想拿我们的技术做坏事?”
“不然呢?”他冷笑,“大老远跑来开会,图个热闹?他们图的是能让多少人吃不上饭。”
老支书叹了口气:“你们年轻人脑子活,看得远。我就盼着这技术别被人糟蹋了。祖宗留下的土,好不容易长出好苗,可不能再让人毁了。”
国王这时走过来,拍了拍李慕白的肩:“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回去继续种地。”他说,“比赛赢了,勋章拿了,该干啥干啥。”
“你倒是实在。”国王笑了,“不过,我已下令在全国五个灾区试点种植抗百毒稻,第一批种子明日启运。希望你能带队指导。”
“没问题。”李慕白点头,“只要地在,我就在。”
仪式结束,人群陆续离场。灯光渐暗,只有廊下几盏宫灯还亮着。
三人留在回廊边,没人急着走。
夜风吹过,带来一丝凉意。李慕白抱着陶罐,指尖摩挲着罐口边缘。那股热意又隐隐浮现,像是在预警。
苏婉清忽然拉了拉他衣角:“你看那边。”
顺着她视线望去,礼堂侧门处,金丝眼镜正与一名技术人员低声交谈。对方打开一个黑色箱子,里面赫然是一台改装过的信号接收器,屏幕上跳动着类似波形图的数据流。
“还在采数据?”李慕白冷笑,“挺敬业啊。”
“他们是不是以为,拍个视频就能复制你的技术?”苏婉清问。
“复制不了。”老支书摇头,“这东西认人,更认心。”
李慕白没说话,只是把陶罐贴在胸口,闭眼感受了一会儿。
罐身震动了三下,短、长、短,像某种回应。
“它说,有人想偷它的孩子。”他睁开眼,语气平静。
“那咱就得教教他们。”苏婉清挽起袖子,“偷米贼,打一顿比较快。”
“不急。”李慕白望着远处那扇半开的门,“让他们再靠近点。”
话音未落,陶罐突然发出一声极轻微的嗡鸣,金光自缝隙溢出,在地上投下一个小小的箭头,直指南方。
同一时刻,那名技术人员猛然抬头,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迅速合上箱子。
李慕白嘴角微扬。
风掠过回廊,吹起他的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