蚀骨狼的尸体重重倒地，青灰色的皮毛在断戟残剑间抽搐了两下，彻底没了声息。韩烨拄着玄铁短刀，单膝跪在布满裂痕的土地上，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般的腥甜。他的左臂被狼爪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顺着指尖滴落在泥土里，与妖兽的黑血交融在一起，冒出细密的白泡。
古战场的风卷着沙尘掠过，吹起他破烂的衣角。韩烨低头看向脚边的狼尸，强撑着站起身，踉跄着走过去，用短刀撬开妖兽的下颚——那里嵌着一颗鸽子蛋大小的内丹，通体呈灰黑色，表面缠绕着丝丝缕缕的黑气，却散发着令人心悸的灵气波动。
“这就是仙界妖兽的内丹……”他用刀尖小心翼翼地将内丹挑出来，入手冰凉，仿佛握着一块活物，内丹在掌心微微震颤，试图挣脱。韩烨能清晰地感觉到，里面蕴含的灵气浓度，比下界最精纯的上品灵晶还要高出十倍不止，每一丝灵气都像绷紧的弓弦，带着随时可能爆发的狂暴。
在凡界时，他斩杀妖兽后吸收内丹灵气是家常便饭，那些灵气温顺如溪流，只需运转功法就能轻松纳入体内。但此刻，这颗蚀骨狼内丹却像一头被囚禁的野兽，隔着掌心都能感受到它冲撞囚笼的力量。
“或许……能借此冲击一下凡灵境巅峰。”韩烨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中闪过一丝渴望。初到仙界就遭遇如此强悍的妖兽，让他深刻体会到实力的重要性。如果能尽快突破，至少能在这片陌生的土地上多一分自保之力。
他盘膝坐下，将内丹放在丹田位置，闭上眼运转《九转玄功》的基础心法。按照功法指引，他试图引导内丹中的灵气缓缓流入经脉，却没想到刚一接触，那股灵气就像决堤的洪水，带着摧枯拉朽的气势冲破了他的引导，顺着手臂经脉疯狂涌入体内！
“唔！”韩烨闷哼一声，只觉得经脉像是被烧红的铁条狠狠捅过，剧痛瞬间席卷全身。那些狂暴的灵气在他体内横冲直撞，所过之处，经脉壁被撕裂出无数细小的伤口，原本就因空间传送而受损的肉身，此刻更是雪上加霜。
他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不正常的红晕，血管暴起如蚯蚓，整个人像煮熟的虾子般蜷缩起来。玄铁短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他双手死死按住丹田，试图用意志力压制灵气的暴动，却发现一切都是徒劳——仙界灵气的“野”，远超他的想象。
“该死！”韩烨猛地睁开眼，眼中布满血丝。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仙界与凡界的灵气不仅浓度不同，“品性”更是天差地别。凡界灵气经过亿万年沉淀，早已变得温顺易驯；而仙界灵气更接近本源，带着未被驯服的蛮荒之力，以他凡灵境的肉身和经脉，根本无法直接承受。
内丹还在持续释放灵气，韩烨感觉自己的身体像个即将被撑爆的气球，五脏六腑都在移位，灵晶处传来一阵撕裂般的疼痛，仿佛下一秒就要碎裂。他甚至能“看到”那些狂暴的灵气正在啃噬他的经脉，若再任其发展，不出片刻，他就会落得个爆体而亡的下场。
千钧一发之际，他脑中闪过《九转玄功》总纲里的一句话：“遇狂暴者，疏而非堵，引其入体，炼其为己。”
韩烨咬牙改变法门，不再试图压制灵气，而是引导着它们流向四肢百骸——那里是他炼体多年最坚韧的地方。他任由灵气冲刷肌肉、骨骼、筋膜，承受着如同凌迟般的痛苦，同时运转肉身之力，像磨盘一样缓慢地“打磨”那些狂暴的灵气。
这个过程无比煎熬，汗水浸透了他的衣衫，伤口渗出的鲜血染红了身下的土地。但渐渐地，他发现那些被打磨过的灵气，虽然依旧霸道，却不再失控，反而带着一丝淬炼肉身的功效，流经之处，受损的肌肉纤维正在以极慢的速度修复、重组。
“原来如此……”韩烨心中一动，疼痛中生出一丝明悟，“仙界修炼，竟是先炼体，再纳灵？”
他不再急于吸收灵气，而是专注于“打磨”的过程。不知过了多久，当最后一丝狂暴的灵气被驯服，融入他的四肢百骸时，那颗灰黑色的内丹已经变得黯淡无光，化作一捧粉末，从他掌心飘散。
韩烨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气中带着黑色的杂质。他低头看向自己的左臂，伤口已经结痂，虽然依旧疼痛，却不再流血。更让他惊喜的是，肉身强度似乎比之前提升了一丝，握拳时，能感觉到更澎湃的力量在肌肉深处涌动。
但他没有丝毫喜悦，只有劫后余生的庆幸和深深的警惕。他捡起地上的玄铁短刀，刀身映出他苍白却坚定的脸。
“仙界……果然没那么简单。”
古战场的风依旧在吹，断戟残剑在暮色中投下长长的影子。韩烨知道，这只是开始，接下来的路，只会更难。他必须尽快适应仙界的规则，否则，别说寻找谷洪前辈留下的线索，恐怕连活过明天都成问题。
他将蚀骨狼的尸体拖到一处避风的断墙后，简单处理了一下，便靠着墙坐下，闭目调息。月光爬上断墙，照亮他年轻却写满坚毅的脸庞，也照亮了这片埋葬了无数英魂的古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