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烨靠坐在半截断矛上，胸口的起伏渐渐平稳，但掌心被玄铁短刀磨出的血泡仍在隐隐作痛。蚀骨狼的尸体躺在三步外，青灰色的皮毛失去了生机，那双曾闪烁着凶光的眼睛此刻空洞地望着天空，黑血顺着眼睑的伤口在地面积成一小滩，散发着刺鼻的腥气。
他低头看向手中的妖兽内丹——那是一颗鸽蛋大小的灰黑色晶体，表面布满细密的纹路，像凝固的闪电。内丹还带着妖兽的体温，入手温热，丝丝缕缕的灵气顺着指缝往外溢，触在皮肤上竟有针扎般的刺痛感。
“难怪下界修士总说仙界灵气霸道。”韩烨苦笑一声，将内丹凑近眼前细看。他在凡界时曾吸收过不少高阶灵晶，那些灵晶的灵气虽精纯，却如同温顺的溪流，能被《九转玄功》轻易引导；可这颗内丹的灵气，却像脱缰的野马，在晶体里疯狂冲撞，甚至能听到细微的“滋滋”声。
刚才斩杀蚀骨狼后，他急于补充消耗的灵力，曾试着将内丹贴在眉心，想直接吸收。结果一股狂暴的能量瞬间冲入体内，沿着经脉横冲直撞，差点震碎他的灵晶。若非他反应及时，运转炼体法门强行压制，恐怕此刻已经爆体而亡。
“看来不能急。”韩烨深吸一口气，将内丹收入腰间的兽皮袋，又从袋中摸出一块凡界带来的低阶灵晶。灵晶的光芒在仙界的阳光下显得黯淡无光，里面的灵气稀薄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握着它，却让韩烨感到一丝久违的安心。
他盘膝坐好，闭上眼睛，开始运转《聚灵诀》。这是他在猎虎村时学的基础法门，本是用来吸收天地灵气的，此刻却被他用来过滤内丹中的狂暴能量。他小心翼翼地引导着一丝内丹灵气从兽皮袋中溢出，像牵着一根随时会断裂的引线，将其引入掌心的经脉。
灵气入体的瞬间，刺痛感再次传来，仿佛有无数细小的沙砾在经脉里摩擦。韩烨咬紧牙关，以《聚灵诀》的口诀缓缓梳理——这法门虽简单，却胜在细腻，能将狂暴的灵气拆分成最细微的粒子，再一点点融入自己的灵力中。
这个过程异常缓慢，半个时辰过去，他才吸收了不到十分之一的内丹灵气。但效果却很显着——他能感觉到，自己消耗的灵力正在缓慢恢复，凡灵境巅峰的肉身也仿佛被温水浸泡，紧绷的肌肉渐渐放松下来。
更重要的是，他发现这些经过过滤的灵气，比凡界灵晶的能量要“鲜活”得多，融入灵晶时，竟让那枚陪伴他多年的凡界灵晶微微震颤，表面浮现出一层淡淡的光泽。
“这就是仙界的好处吗？”韩烨心中一动。若是能长期吸收这种灵气，或许用不了多久，他就能突破凡灵境，真正踏入仙途。
但这个念头很快就被他压了下去。眼下最重要的不是提升修为，而是搞清楚自己所处的位置，找到谷洪残魂提到的“神址线索”。他睁开眼，目光扫过四周的古战场遗迹。
断戟残剑在夕阳下拉出长长的影子，像一个个沉默的哨兵。锈蚀的甲胄散落在草丛里，有的头盔里还积着雨水，倒映着灰蒙蒙的天空。空气中除了血腥和腐朽，似乎还藏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金属腥气？
韩烨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目光投向西北方向。那里的地平线比别处要模糊一些，隐约能看到一道淡淡的黑影，像是山脉的轮廓。他想起刚才斩杀蚀骨狼时，似乎感觉到那方向有微弱的能量波动，当时没在意，现在想来，或许是某种秘境或遗迹的气息。
“不管是什么，先过去看看。”韩烨握紧玄铁短刀，将兽皮袋系紧。他将蚀骨狼的尸体拖到一处隐蔽的山坳，用碎石掩盖——倒不是为了埋尸，而是担心血腥味引来更多妖兽。在这片陌生的古战场，谨慎永远是没错的。
做完这一切，他辨认了一下方向，朝着西北方的黑影走去。夕阳的余晖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踩在遍地的残刃上，发出“咯吱咯吱”的轻响，在寂静的战场上显得格外清晰。
他不知道，在他离开后不久，那处掩盖着蚀骨狼尸体的山坳里，碎石突然被从内部推开，一只毛茸茸的小脑袋探了出来——那是一只只有巴掌大的银色小兽，眼睛像两颗红宝石，鼻子嗅了嗅，然后叼起韩烨遗漏的一小块狼肉，一溜烟钻进了草丛，消失不见。
而韩烨对此一无所知，他的注意力已经完全集中在前方的路途上。每一步踏出，他都能感觉到仙界的灵气在体内缓缓流动，《聚灵诀》仍在默默运转，将剩下的内丹灵气一点点转化为自己的力量。
前路未知，但他的眼神却越来越坚定。从凡界飞升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自己的路不会好走，可越是艰难，就越要走下去——为了谷洪的遗愿，为了炼体神族的传承，也为了证明，凡界来的修士，未必就比仙界的差。
夕阳彻底沉入地平线，夜幕开始笼罩古战场。韩烨点燃了一堆枯枝，火焰“噼啪”作响，驱散了些许寒意。他靠在火堆旁，手握着玄铁短刀，半眯着眼睛休息，耳朵却警惕地听着四周的动静。
夜色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黑暗里窥视，但只要火焰还在燃烧，它们就不敢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