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一多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
箍着她腰的手臂猛地加力！
几乎要把她勒断！
“爪子拿开！”
声音冰冷！
带着毫不掩饰的嫌恶！
“再乱摸……”
“……给你剁了……”
“……喂前面的耗子！”
裴星若触电般缩回手！
指尖残留着那块疤痕粗粝冰冷的触感。
像摸到了一块烧焦的陨铁。
她心脏莫名地狂跳了几下。
不是因为恐惧。
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
悸动？
还有一丝……
被凶回来的委屈？
这他妈都什么跟什么啊！
她把这荒谬的念头狠狠甩出脑子！
咬着牙！
忍着脚底和胃里双重翻江倒海的折磨！
被赵一多半拖半抱着！
深一脚浅一脚！
趟进了左边主排污管更浓重的黑暗和……更霸道的恶臭里！
管道更宽。
污水更深。
几乎没到了裴星若的胸口！
下面淤泥的“质感”也更“丰富”。
腐烂的卫生巾边缘刮过大腿。
滑腻的避孕套缠上脚踝。
甚至……
踩到了什么软中带硬的……
球形物体？
裴星若根本不敢低头看！
胃里仅存的那点酸水又开始造反！
“爸比……”赵小满带着困倦的小奶音在前面响起，小脑袋靠在扈三娘油腻的肩头，小胖手指了指浑浊的污水，“……下面……有……漂漂的……气球球……”
“闭嘴！”扈三娘没好气地颠了她一下，“那是套！套懂不懂！小孩子别看！脏眼睛！”
“哦……”赵小满似懂非懂，小嘴瘪了瘪，又看向旁边管壁上一些黏糊糊、反射着微光的……“壁画”？“……那……亮晶晶的……鼻涕虫虫……在画画……”
“那是霉菌！霉菌！”扈三娘简直要抓狂，“还有蛞蝓！再问！再问把你丢下去跟它们做朋友！”
裴星若听着这“温馨”的“生物课”，绝望地闭上了眼。
她宁愿刚才被那些纳米水母分尸！
也好过在这人间地狱里听扈三娘给五岁小孩科普避孕套和霉菌的区别！
不知过了多久。
也许是十分钟。
也许是一个世纪。
就在裴星若感觉自己快要被这无边的恶臭和黑暗彻底吞噬、意识开始模糊的时候……
“到了！”
扈三娘的声音带着一丝如释重负。
手电筒微光晃动着，照亮了前方。
污水在这里汇入一个巨大的、圆形的池子。
池壁是粗糙的水泥。
高出水面半米左右。
形成一圈狭窄的、湿滑的“岸”。
空气中弥漫的恶臭里……
终于混进了一丝……
刺鼻的……
消毒水味？！
哗啦！
扈三娘率先抱着赵小满爬上了那圈湿滑的水泥“岸”。
赵一多拖着半昏迷的裴星若，也艰难地爬了上去。
冰冷粗糙的水泥地面硌着身体。
裴星若瘫在地上。
如同一条离水的鱼。
大口喘着气。
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烈的消毒水味和残留的恶臭。
脚底的伤口被污水泡得发白、外翻。
边缘红肿。
火辣辣地疼。
一阵阵发冷的感觉顺着小腿往上爬。
她勉强睁开被污水糊住的眼睛。
模糊的视线里。
这是一个巨大的、圆形的空间。
应该是污水处理厂的某个预处理池。
池子中央是缓慢旋转的污水。
池壁很高。
头顶是纵横交错的粗大金属管道。
管道上布满锈迹和凝结的水珠。
滴答。
滴答。
落在冰冷的水泥地上。
发出空洞的回响。
空气潮湿阴冷。
浓烈的消毒水味也掩盖不住那股来自地底深处的腐败气息。
“暂时安全。”扈三娘把赵小满放下，小丫头好奇地蹲在池边，小手想去捞缓慢旋转的污水里漂浮的泡沫，被扈三娘一巴掌拍开。“别碰！这水比下水道还毒！沾上烂手！”
她走到池壁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那里堆着几个沾满油污的破麻袋。
扈三娘冻鱼矛一挑！
麻袋掀开。
露出下面……
一个半人高的、锈迹斑斑的……
金属设备检修口？！
“就这儿！”扈三娘用冻鱼矛敲了敲检修口布满铁锈的门，“‘夕阳红’疗养院的‘下水道’！直通他们地下一层的设备维护通道！十年前的老图纸！希望没堵死！”
她油腻的手指在门锁位置摸索着。
“嘎吱……”
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沉重的铁门被拉开一条缝！
一股更浓烈、更纯粹的……
工业消毒水混合着机油和金属锈蚀的味道！
扑面而来！
“呕……”裴星若被这味道一冲，胃里又开始翻腾！
“进去！”扈三娘率先矮身钻了进去，里面似乎有微弱的应急灯光透出。
赵一多走到瘫软的裴星若身边。
弯腰。
像拎小鸡一样。
把她从冰冷的地上拽了起来。
“能动？”
声音没什么温度。
裴星若咬着牙。
想硬气地推开他自己走。
脚刚沾地！
一股钻心的剧痛从脚底直冲脑门！
“嘶——！”
她倒抽一口冷气！
身体一软！
差点又栽倒在地！
低头一看。
脚底的伤口被污水泡得惨不忍睹。
边缘红肿发亮。
甚至有淡黄色的脓液渗出！
被粗糙的水泥地一磨！
更是疼得钻心！
“废了？”赵一多眉头拧紧，看着她的脚，眼神里没有怜惜，只有赤裸裸的嫌弃，“麻烦。”
“我……”裴星若又气又急，刚想反驳！
赵一多已经不耐烦地俯身！
手臂穿过她的腿弯！
另一只手箍住她的后背！
一个标准的……
公主抱？！
把她打横抱了起来！
“啊！”裴星若猝不及防！惊呼出声！身体瞬间腾空！昂贵的破烂大衣下摆湿漉漉地垂下！沾满污物的赤脚悬在空中！破碎的视野里是赵一多近在咫尺、沾着污水的冷硬下颌线！和他身上那股混合着汗味、血腥味、下水道“陈酿”的浓烈气息！这姿势……
屈辱！
太他妈屈辱了！
“放……放我下来！”她挣扎起来！脸瞬间涨红（虽然被污垢盖着看不出来）！
“闭嘴！”赵一多手臂收得更紧！勒得她肋骨生疼！“再动……”
他抱着她。
大步走向那个散发着消毒水味的检修口。
声音冷得像冰渣子。
“把你扔回池子里……”
“喂那些‘漂漂的气球球’！”
裴星若瞬间僵住！
不敢动了！
屈辱的泪水在眼眶里疯狂打转！
只能死死咬住下唇。
把脸扭向一边。
避开他那张近在咫尺、让她恨不得咬上一口的冷脸！
赵一多抱着她。
矮身钻进检修口。
里面是一条狭窄、低矮的金属通道。
墙壁是冰冷的、布满油污和锈迹的钢板。
头顶是粗大的、包裹着保温层的管道。
发出低沉的嗡鸣。
空气里弥漫着浓烈的消毒水、机油和金属的味道。
通道顶部每隔几米有一盏昏暗的应急灯。
发出惨绿的光。
勉强照亮前路。
扈三娘抱着赵小满在前面带路。
脚步声在金属通道里回荡。
“放我下来！”裴星若压低声音，带着屈辱的哭腔，“我自己能走！”
“能走？”赵一多脚步没停，低头瞥了一眼她悬着的、还在渗脓液的脚，“就这？”
他扯了扯嘴角。
“走两步？”
“给‘太上老君’的监控跳段踢踏舞？”
“当投名状？”
“省得我们画图？”
“你！”裴星若气结！
“爸比……”赵小满趴在扈三娘肩头，扭过小脸，大眼睛好奇地看着被抱着的裴星若，“……裴阿姨……脚脚……流血血了……臭臭……”
“嗯。”赵一多面无表情，“踩狗屎了。”
“狗屎……”赵小满小脸皱了皱，“……比下水道……还臭吗？”
“差不多。”赵一多言简意赅。
裴星若：“……” 她气得眼前发黑！恨不得一口咬断赵一多的脖子！
通道不长。
尽头是一个稍微宽敞的、堆满废弃金属零件和油桶的角落。
角落里。
靠墙放着一张破旧的、沾满油污的工作台。
台子上居然……
放着一个积满灰尘的……
红色急救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