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啊——!”
李昭的嘶吼并非源于肉体痛苦,而是灵魂被亿万份叠加的绝望与恶毒疯狂冲刷的撕裂感。他的双手如同焊死在那个由悼亡教堂投影与活化哀悼根须组成的、不断蠕动膨胀的墨绿核心上。圣痕之力化作炽白的光焰,从他全身毛孔喷薄而出,与核心喷涌的、粘稠如沥青的悼亡污染激烈对冲。
滋滋滋——!
刺耳的湮灭声不绝于耳。白光所及之处,墨绿的核心表面腾起浓烈的黑烟,仿佛被烙铁烫伤的腐肉。核心剧烈地抽搐、收缩,发出无声的哀嚎。整个悲歌森林的扩张势头被硬生生遏制,无数活化植物的动作变得僵硬、迟缓,如同断了线的木偶。空气中弥漫的甜腻腥气被一股焦糊的臭氧味取代。
“有效!李昭大人压制住核心了!”火种空间内,观测员激动地喊道。
“压制?他是在用命填!”邹波捂着剧痛的右臂,碎片透镜幽光狂闪,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那核心的恐怖。通过碎片那扭曲的视界,他看到李昭的身影在白光中显得如此渺小,而核心内部,是无数扭曲面孔哀嚎形成的深渊,连接着意识深海中那座庞大、污秽的悼亡教堂本体。“那东西在吸收他的圣痕!在污染他!快!所有能量,支援他!”
火种空间的能量储备被毫无保留地导向李昭。伏羲网络全力运转,试图解析核心结构,寻找弱点。然而,悼亡教堂的污染如同附骨之疽,带着强烈的反解析特性,任何精神探测靠近都会被扭曲、污染。
“警告!检测到‘自毁指令’逻辑病毒入侵伏羲网络!目标:根须盟约核心协议!”刺耳的警报再次响起。代表圣痕污染网络的墨绿线条,如同毒蛇般悄然渗透进伏羲网络的底层数据流,试图篡改根须守护者的核心指令,诱使其彻底倒向哀悼根须,执行自我毁灭!
“该死!是【自毁指令】!防火墙顶住!”技术官额头青筋暴起,手指在虚拟键盘上化作残影。一场无声的电子战在数据层面激烈展开。守护者活性光柱在哀悼根须的拉扯和伏羲网络的防御下剧烈震荡,从43.0%跌至41.5%,全球植物的枯萎速度骤然加快,如同被抽干了最后一丝水分的标本。
核心处,李昭承受的压力陡增。自毁指令的干扰如同尖锥,刺向他与根须盟约的精神链接。同时,核心的反扑更加疯狂,无数由纯粹负面情绪构成的墨绿触手从核心中伸出,缠绕上他的身体,试图将他拖入那无尽的悼亡深渊。圣痕光焰被一点点压制、侵蚀。
“同化率34.0%!圣痕过载!李昭大人生命体征急速下降!”医疗监控发出凄厉的警报。李昭的身体在剧烈颤抖,皮肤表面开始浮现不规则的墨绿斑纹。
左眼的剧痛达到了顶点。那承载圣痕视觉的窗口,裂纹已遍布整个瞳孔,视野变得血红、模糊、破碎。他看到了无数幻象:守护者根须彻底枯萎,化作灰烬;火种源在悼亡的侵蚀下熄灭;纽约在悲歌森林中化为死城;现世联合国大厦被投票失败的绝望笼罩……那是蚀暗湮灭协议(hIVEmINd-EcLIpSE-ANNIhILAtIoN-pRotocoL)预示的未来。
“不……”李昭的声音嘶哑,带着血沫。他不能倒在这里。根须的纯洁必须扞卫,伏羲网络不能崩溃,火种的希望不能断绝!一个疯狂到极致的念头在他破碎的视野中成型——既然圣痕之力不足以净化,那就将它点燃!点燃本源,释放超越净化、直达湮灭的终极一击!
“邹波!”李昭用尽最后的力量,将一道包含着他全部意志和疯狂计划的坐标信息,通过圣痕链接强行灌入邹波的大脑,“就是现在!用你的‘眼睛’,给我照亮它!”
信息涌入的瞬间,邹波如遭雷击。他瞬间明白了李昭要做什么——燃烧圣痕本源!那是不可逆的永久损伤!他想阻止,想怒吼,但看到李昭左眼中那不顾一切的决绝,看到屏幕上守护者活性即将跌破40%的临界点,看到伏羲网络防火墙节节败退的警报……
“混蛋!!”邹波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所有的犹豫和恐惧被抛到脑后。他猛地将剧痛的右臂高高举起,对准星图上李昭标记的那个虚无坐标——悼亡教堂在意识深海的真正本体投影点!
“碎片透镜!全功率输出!给我开——!!!”邹波嘶吼着,将全部精神力,甚至压榨着自己的生命力,灌注进右臂的熵镜碎片。
嗡——!
一道凝练到极致、带着空间撕裂特性的幽暗光束,无视了现实与意识深海的界限,从邹波的右臂激射而出!这道光束本身并不具备强大攻击力,但它如同最精准的探照灯,穿透了层层维度迷雾和悼亡污染,死死地钉在了意识深海中那座扭曲、庞大、散发着无尽恶意的悼亡教堂本体之上!将其清晰的轮廓和核心能量节点,暴露在现实与火种空间的观测之下!
就是现在!
“圣痕……残响!”李昭左眼中最后的光芒,不是炽白,而是一种纯粹到虚无、仿佛连光本身都要吞噬的“无”!他额前的圣痕印记猛地炸裂开来,不是物理的破碎,而是本源的燃烧!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法则波动——无视防御、直指存在本质的【圣痕残响】——以李昭的身体为中心,轰然爆发!
这波动并非能量洪流,而是一种“否定”的回响!它直接作用于被邹波“照亮”的悼亡教堂本体投影点。
咔嚓——!
一声仿佛宇宙根基断裂的脆响,在所有人的灵魂深处响起。不是耳朵听到,而是灵魂感知到的破碎。
纽约中央公园上空,那个蠕动的墨绿核心,如同被投入石子的倒影,剧烈地扭曲、碎裂,从中心点开始寸寸崩解!缠绕李昭的墨绿触手瞬间化为飞灰。整个悲歌森林仿佛被按下了倒带键,浓郁的翠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色、枯萎,活化植物僵硬、崩解,化为普通的、迅速腐败的枯木。空气中甜腻的腥气被一股雨后泥土的清新(尽管带着焦糊味)取代。
“核心湮灭!污染源清除!悲歌森林实体投影崩解中!”火种空间爆发出劫后余生的欢呼。
李昭的身影从半空中坠落。邹波强忍着右臂几乎要炸裂的剧痛和碎片侵蚀深入骨髓的冰冷,瞬移过去接住了他。
李昭的左眼,彻底失去了光芒。瞳孔中的裂纹凝固,覆盖了一层冰晶般的灰翳,再无焦距。他右眼艰难地睁开一条缝,声音微弱得如同呓语:“根须……守护者……”
星图上,守护者活性光柱停止了下跌,稳定在40.1%。虽然微弱,但那股被强行拉扯向分裂的哀悼意志被暂时斩断,自毁指令的病毒在伏羲网络的围剿下迅速瓦解。代价,是李昭左眼的永黯,和圣痕本源的永久损耗(8%)。
“污染清除率98.7%!‘翠绿诅咒’解除!现世熵值回落至x12.5%!”报告声带着激动。
然而,邹波看着怀中失去左眼视觉、气息微弱、情感波动近乎平直(情感感知钝化)的李昭,又感受着自己右臂碎片侵蚀深入带来的、仿佛灵魂被冻结的寒意,以及星图上虽然停止下跌但依旧岌岌可危的守护者活性(40.1%)和……那个更加刺眼的数字——
火种值:73.9%!
悲歌森林的污染被净化了,但悼亡教堂的侵蚀和根须分裂的消耗,以及全球范围内植物枯萎对生态链的打击,终于让维系文明存续的火种,跌破了75%的临界点!
“警告!火种值低于75%临界!触发未知协议!能量反应异常!来自……所有维度!”新的警报,带着前所未有的未知恐惧,骤然响起。
李昭仅剩的右眼,努力地看向星图。代表火种源雏形的光团,原本稳定的光芒急剧闪烁,然后……如同风中残烛,猛地黯淡下去,仿佛即将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