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
江城市中心,一栋写字楼的某个楼层,灯火彻夜通明。
这里是秦家经营多年,隐藏在明面企业之下的秘密情报中心。
整个房间里,都回荡着键盘被急速敲击的声音,和设备运行的低沉嗡鸣声。
几十名精干的技术人员,正坐在电脑前,紧张而有序地忙碌着。
他们的脸上,都写满了疲惫和困惑。
张伯背着手,站在房间的正中央,他平日里和善的脸上,此刻布满了阴云。
这已经是他亲自坐镇指挥的第三个晚上了。
三天三夜。
他动用了秦家积攒了三十年,所有能动用的关系和资源。
从市局户籍科的朋友,到三大通信运营商的内部眼线,再到那些潜伏在各个金融机构和交通枢纽的,从未启用过的“暗桩”。
一张巨大的信息网,以这里为中心,朝着整个江城,甚至整个国家的数据库,悄然撒下。
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
秦风。
那个被秦正国亲自下令,必须在最短时间内找到的秦家大少爷。
然而,三天过去了。
结果,却只有一个让所有人都感到毛骨悚然的词。
——查无此人。
“怎么样了?银行那边有消息了吗?”
张伯走到一个小组负责人模样的中年男人身后,声音沙哑地问道。
那名负责人摘下耳机,揉了揉自己布满血丝的眼睛,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挫败和匪夷所思。
“张伯……还是……还是没有。”
他调出了一个数据界面,指着屏幕,苦涩地说道。
“我们入侵了全国12家主流银行的核心数据库,对大少爷名下那几张银行卡,进行了最深度的追踪。但是……结果很诡异。”
“说。”
张伯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
“所有卡的消费记录,都停留在了半个月前,也就是秦家出事的那一天。从那天起,这几张卡,就再也没有任何一笔消费,无论是线上还是线下,都凭空消失了。”
“不可能!”
张伯立刻否定道,“一个人,不可能半个月不花一分钱!他总要吃饭,总要住宿!继续查!查那些不记名的现金交易!查所有他可能出现的场所的监控!”
那名负责人脸上,露出了更加为难的表情。
“张伯,我们也查了。我们调取了江城所有高端酒店、餐厅,甚至是他以前常去的几个地方,这半个月内所有的监控录像,进行了人脸比对。但是……没有任何发现。”
“他就像从江城,彻底蒸发了。”
张伯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那出行记录呢?铁路,航空,高速公路!只要他离开江城,就一定会留下痕迹!”
“这也是最诡异的地方。”
负责人调出了另一个界面,那上面是全国交通运输系统的数据流。
“我们查了。根据数据显示,大少爷的身份信息,在十二天前,购买了一张从江城飞往南美洲亚马逊地区的,单程机票。”
“南美洲?亚马逊?”
张伯愣住了,“他去那种地方干什么?”
“问题就在这里。”
负责人指着屏幕上的一行红色警报,“我们通过航空公司的内部关系,核实了那趟航班的乘客名单和登机记录。记录显示,大少爷……他,根本没有登机。”
“那张机票,被临起飞前取消了。但是,在我们的系统里,他的身份信息,却依旧显示,已经随着那架飞机,飞离了国境。”
张伯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不是技术人员,但他也能听出这其中令人不寒而栗的诡异之处。
身份信息和真人,出现了剥离。
一个人的影子还留在这里,但身体却不知所踪。
“通讯呢?!”
张伯的声音,已经带上了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他的手机号!给我进行24小时不间断的信号定位!”
“没用。”
负责人摇了摇头,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恐惧的神色。
“我们……我们根本无法定位。”
“他的手机信号,在三天前,突然变得异常,非常异常。它不再是一个常规的民用通讯信号,而是变成了一段包含了海量无意义数据的,杂乱的高频卫星信号。”
“我们的技术专家分析后认为,那段信号的特征,非常像一颗即将报废的军用级别侦查卫星,在坠入大气层前,所发出的最后一段混乱的数据流。”
“我们的人,尝试着追踪那个信号源,但每一次,都被一股强大到我们无法理解的无形防火墙给挡了回来。我们甚至有三个兄弟,因为强行追踪,导致他们的电脑主板被瞬间烧毁。”
张伯听着这匪夷所思的汇报,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脑门。
他呆呆地站在原地,嘴巴微张,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银行卡消费记录,凭空消失。
交通出行信息,被伪造成了一个不可能的假象。
手机通讯信号,更是变成了一颗不存在的军事卫星。
这一切的一切,都指向了一个让他不敢去想象的恐怖结论。
有一只看不见的,拥有通天手段的大手。
在系统性地,从物理层面上,将秦风这个人的存在痕迹,从这个世界上一点一点地彻底抹去!
这已经不是普通的黑客技术了。
这是一种近乎于神的,对数据世界的绝对掌控力!
张伯的身体,开始微微地颤抖起来。
他突然明白了。
为什么老爷,会对那个神秘的对手,感到如此的绝望。
也突然明白了,为什么老爷在下了这个命令之后,就将自己关在书房里,再也没有出来过。
因为,他们要找的,根本不是一个人。
而是一个,生活在另一个维度的存在。
……
秦家,书房。
秦正国已经在这里,不眠不休地坐了三天三夜。
他没有再碰昂贵的雪茄,也没有再去看那些他曾经引以为傲的古籍。
他就那么静静地坐着,失去了一切精神。
他的面前,摆着一杯早已冷掉的茶。
他在等。
等张伯的消息。
虽然,他的心里,早已有了那个最坏的,最不愿意去面对的答案。
但他的心中,还残留着最后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侥幸。
或许秦风,只是藏起来了。
或许他,只是不想见任何人。
或许,他对自己,对这个家,还念着最后一点旧情。
只要能找到他,只要能和他当面对质,一切就都还有转圜的余地。
就在这时。
“咚咚咚。”
一阵轻轻的,带着一丝迟疑的敲门声响了起来。
秦正国的身体猛地一震。
他那双空洞的眼睛里,瞬间重新聚焦起一丝光芒。
“进来。”
他的声音,沙哑而又急切。
书房的门被缓缓地推开。
张伯那张写满了疲惫和颓败的脸,出现在了门口。
他看着坐在黑暗中的秦正国,嘴唇蠕动了几下,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说。”
秦正国从椅子上缓缓地站了起来,他的声音异常的平静。
但那平静之下,却压抑着一股即将爆发的惊涛骇浪。
张伯深吸了一口气,他知道,这个结果对老爷而言,将是何等沉重的打击。
但他,必须说。
“老爷……”
他艰难地开口了。
“我们……我们找不到大少爷。”
“我们动用了所有的人脉和技术手段,但是……查无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