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那扇熟悉的深棕色防盗门，属于家的、混合着柠檬味地板清洁剂和淡淡阳光烘烤织物的气息温柔地包裹上来。刘佳佳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踢掉了束缚脚踝的高跟鞋，光洁的脚丫直接踩上微凉的原木地板，一股踏实感从脚心直窜上来。她舒服地眯起眼，长长地舒了口气，声音带着长途旅行后的慵懒沙哑：“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啊…骨头都松了。”
王凯紧随其后，将两个沉甸甸的行李箱推到玄关墙角，目光落在妻子舒展的背影上。她只穿着简单的棉质t恤和牛仔裤，却勾勒出惊心动魄的曲线，乌黑的长发随意挽起，露出白皙优美的脖颈。他心头一热，上前两步，从背后将她整个圈进怀里，坚实的手臂环住她纤细却充满韧劲的腰肢，下巴轻轻蹭着她柔软馨香的发顶，声音低沉而满足：“有你在的地方，才是窝。”
刘佳佳的身体瞬间放松，软软地靠进他怀里，像找到了最安心的港湾。她侧过头，脸颊蹭了蹭他带着新冒胡茬的下颌，嘴角弯起甜蜜的弧度，正要说什么。
“叮铃铃——叮铃铃——”
刺耳的手机铃声像一把冰锥，骤然刺破了满室的温馨宁静。
声音是从王凯丢在玄关柜上的公文包里传出来的。两人身体同时一僵。王凯皱了皱眉，松开刘佳佳，几步走过去，从包里翻出那部他几乎快忘了存在的、专门用于公司事务的手机。屏幕上跳跃着“助理小张”的名字。
他按下接听键，还没来得及开口，电话那头就传来小张带着劫后余生般激动、甚至有点语无伦次的声音：
“王总！谢天谢地！您可算开机了！您再不开机，我都想去报警了！公司…公司出事了！出大事了！”
小张的声音又急又慌，背景音似乎还有隐约的嘈杂议论。
王凯的心猛地往下一沉。刚经历完沸泉谷的生死搏杀，神经还没完全从那种高度警戒中松弛下来，这突如其来的“出事”二字，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激起了层层警惕的涟漪。他眼神一凝，刚才的温柔缱绻瞬间被沉静锐利取代，声音也沉了下来，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小张，别急，慢慢说。天塌不下来。出什么事了？我听着。”
刘佳佳也立刻察觉到了丈夫气场的变化。她迅速走到王凯身边，没有出声，只是安静地听着，那双秋水般的眼眸里，属于“魅影”的冷静审视悄然浮现，迅速过滤着小张话语里的信息碎片。
“是…是‘智远科技’那个项目！”小张喘了口气，努力平复情绪，但语速依旧很快，“我们前期投入了那么多人力物力做的市场分析和核心技术可行性报告，眼看就要到最终竞标的关键阶段了！可…可就在前天，竞争对手‘创达咨询’突然发布了一份几乎跟我们核心内容一模一样的方案书！连里面几个关键数据模型和推导逻辑都雷同！现在圈子里都传遍了，说我们…说我们龙腾咨询抄袭！或者…或者内部有人泄密！”
小张的声音带着委屈和愤怒：“王总，这绝对不可能！项目核心数据和分析模型只有您、我，还有项目组的核心成员赵工、李经理能接触到！我们项目组的人跟了您那么久，怎么可能…”
“项目资料存放在哪里？”王凯打断他，直指核心问题，声音冷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公司内网加密服务器，还有…还有项目组那几台专门用于核心分析的物理隔离电脑里。按您的吩咐，所有敏感资料绝不联网，U盘传输也设了权限和记录。”小张回答得很肯定。
“物理访问记录呢？”王凯追问。
“那几台电脑都在带指纹锁的独立办公室，办公室门禁和电脑开关机、访问记录我都查了，除了项目组的人，没有异常登录。内网服务器那边…技术部还在排查，但暂时没发现外部入侵的痕迹。创达那边咬死是他们独立研发的，还倒打一耙说我们贼喊捉贼！现在好几个原本有意向跟我们合作的老客户都开始动摇，打电话来质询了！王总，再这样下去，我们不仅会丢了这个价值几千万的大单子，公司的声誉也…”
小张的声音充满了焦虑和无助。
王凯沉默了几秒，大脑飞速运转。泄密？抄袭？商业竞争中的龌龊手段他见得不少，但这次对方时机卡得如此之准，手段如此精准，直接打击核心项目，绝非寻常竞争对手所为。沸泉谷的硝烟味似乎尚未散尽，一种职业性的警觉在他心头升起。是巧合？还是…某种试探或报复的延伸？
他看了一眼身旁的刘佳佳。妻子也正看着他，眼神交汇，无需言语，彼此都读懂了对方眼中的凝重和疑虑。刘佳佳轻轻点了点头，示意他先处理公司事务。
王凯深吸一口气，对着话筒沉声吩咐：“小张，听着。第一，立刻通知赵工、李经理，让他们把手头所有与‘智远’项目相关的原始资料、工作日志、草稿、会议记录，全部整理封存，包括他们个人电脑和笔记本里任何相关的东西，一个字节都不能少。告诉他们，这是命令。第二，通知技术部主管，我要内网服务器从项目启动到泄密事件发生前所有的访问日志、操作记录、安全告警信息，越详细越好。第三，稳住现有客户，统一口径：龙腾咨询遭遇了不正当商业竞争，我们正在全力调查取证，并将保留追究法律责任的权利。请他们相信龙腾的专业和诚信。第四，所有对外沟通，统一由你负责，不接受任何媒体私下采访。明白了吗？”
他一口气下达了清晰的指令，条理分明，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电话那头的小张似乎被老板的冷静感染，慌乱的情绪平复了不少，声音也恢复了干练：“明白了，王总！我马上去办！”
“嗯。我处理点事，下午回公司。”王凯说完，挂断了电话。
客厅里陷入短暂的寂静。窗外明媚的阳光透过纱帘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却驱不散两人心头悄然笼罩的阴霾。
“刚到家，麻烦就找上门了？”刘佳佳走到王凯身边，抬手轻轻抚平他微蹙的眉心，声音温柔却带着洞悉，“感觉…不像纯粹的商业竞争？”
王凯握住她的手，指尖传来微凉的触感。“太巧了。时机，目标，精准度。”他眼神锐利，“我们前脚在沸泉谷掀了‘秃鹫’的桌子，后脚我的核心业务就被人精准捅了一刀。虽然商业泄密和情报战是两回事，但这手法…”他顿了顿，没有把那个更危险的联想完全说出来。
刘佳佳靠在他肩上，思索着：“小张提到的核心成员，赵工和李经理，背景可靠吗？”
“赵工是技术大拿，跟我五年了，性子有点轴，但人品和技术都没得说。李经理是市场拓展的老手，人很圆滑，但业务能力很强，也跟了我三年多。按常理，他们泄密的可能性很低。”王凯分析道，“问题更可能出在接触环节，或者…我们不知道的漏洞。”
“需要我做什么？”刘佳佳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属于“魅影”的光芒，但很快又收敛起来，带着点俏皮，“比如…王太太下午去给辛苦工作的老公送个爱心便当？顺便看看公司里有没有可疑的‘小狐狸精’？”
王凯被她逗笑了，低头在她唇上啄了一下：“求之不得。不过，‘小狐狸精’就算了，王太太亲自坐镇，哪个不长眼的敢往前凑？我担心的是…有人想浑水摸鱼，或者…投石问路。” 他捏了捏刘佳佳的手，“下午你陪我去公司，以老板娘的身份。我们看看，这潭水底下，到底藏着什么鱼。”
“遵命，老板！”刘佳佳笑着应道，眼中却闪过一丝锐利。平静的都市生活下，新的暗流，已经开始涌动。